那个熟练针线的年长宫女,手颤抖得更加厉害,连着两次被针尖扎伤了手指。吴婉容看在眼里,接过来针线,一边流泪,一边飞针走线,很快将皇后的衣襟和裙子缝死。皇后对吴婉容说:“叫宫人们都来!”马上,三十多个宫女都跪在她的面前。她用袖头揩揩眼泪,说道:“我是当今皇后,一国之母,理应随皇帝身殉社稷。你们无罪,可以不死。等到天明,你们就从玄武门逃出宫去。国家虽穷,这坤宁宫中的金银珠宝还是很多,你们可以随便携带珠宝出宫。吴婉容,你赶快扶我一把!”

吴婉容赶快扶着皇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上吊的地方走去。她竭力要保持镇定,无奈浑身微颤,两腿瘫软,不能不倚靠吴婉容用力搀扶,缓慢前行。她顷刻间就要离开人世,但是她的心还在牵挂着丈夫和儿子,一边向前走一边叹气,幽幽地自言自语:“皇上啊!太子和永、定二王,再不送他们逃出宫去就晚啦!”

偏殿里,太子和永、定二王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立在父皇面前,等待面谕。崇祯忽然注意到三个儿子所穿的王袍和戴的王帽,吃了一惊,用责备的口气说:“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是这副打扮!”随即他向站在偏殿内的一群宫女和太监看了一眼,说:“还不赶快找旧衣帽给主儿换上!给二王换上!”

众人匆忙间找来了三套小太监穿旧了的衣服,由两个宫女替太子更换,另有宫女们替二王更换。崇祯嫌宫女们的动作太慢,自己用颤抖的双手替太子系衣带,一边系一边更咽着嘱咐说:“儿啊!你今夜还是太子,天明以后就是庶民百姓了。逃出宫去,流落民间,你要隐姓埋名,万不可露出太子身份。见到年纪老的人,你要称呼爷爷;见到中年人,你要称呼伯伯、叔叔,见到年岁与你相仿的人,你要称呼哥哥……我的儿啊,你要明白!你一出宫就是庶民百姓,就是无家可归的人,比有家可归的庶民还要可怜!你要千万小心,保住你一条性命!你父皇即将以身殉社稷。你母后已经先我去了……”

当崇祯亲自照料为太子换好衣帽时,永、定二王的衣帽也由宫女们换好了。在这生离死别的一刻,他拉着太子的手,还想嘱咐两句话,但是一阵悲痛,更咽得说不出一个字,只有热泪奔流。

皇后由吴婉容搀扶着,走到从梁上挂下白练的地方。她最后用泪眼望一望在坤宁宫中忠心服侍她的宫女们,似乎有不胜悲痛的永别之情。除吴婉容外,所有的宫女都跪在地上为皇后送行,不敢仰视。周后由吴婉容搀扶,登上垫脚的红漆描金独凳,双手抓住了从画梁上垂下的白练,忽然想到临死不能够同两个公主再见一面,恨恨地长叹一声。吴婉容问道:“娘娘,还有什么话对奴婢吩咐?”

周后将头探进白练环中,脸色惨白,她双手抓紧白练,声音异常平静地对吴说道:“我要走了。你去启奏皇上,说本宫已经领旨在寝宫自缢,先到黄泉去迎接圣驾。”

周后说毕,将凳子一蹬,但未蹬动。吴婉容赶快将凳子移开,同时周后将两手一松,身体在空中摆动一下,不再动了。宫女们仰头一看,一齐放声痛哭,另外在窗外的太监们也发出了哭声。

这时,忽然从殿外冲入两名太监,一名太监抱住周后的腿将她托起,另一名太监伸手用一柄剪刀嚓一下,剪断了挂在画梁上的白练。周后的身体也随之从空中跌落。那名剪断白练的太监伸手托住周后的身体,两人抬着周后的身体,向后殿急奔。

乾清宫的宫女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形,这样没有规矩的太监,登时都一起惊呼起来。不过此刻一片混乱,人人手脚酸软,竟没人去阻拦这两个太监。

崇祯听见从皇后的寝宫内外传来宫女们和太监们一阵哭声,知道皇后已经自缢身亡,不觉涌出热泪,连声说。“死得好,死得好。不愧是大明朝一国之母!”

他正要吩咐太监们护送三个儿子出宫,忽然听到皇后寝宫中又传来一片惊呼哗然之声,不由得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吴婉容神色慌张地走进偏殿,跪在他的面前说道:“皇爷,皇后已经遵旨悬梁自尽,可却被两名太监剪断白练,抬入后殿去了!”

崇祯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吴婉容问道:“什么,还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太监。”他站起来提着剑直向皇后寝宫冲去,到了寝宫,只见一地宫女,有的瘫软地上痛哭,有的慌张的四处乱跑。崇祯推开一名宫女,在瘫在地上的一名宫女身上踢了一脚,喝道:“皇后呢?”

那名宫女颤抖着手指,指向后殿。崇祯举着剑冲入后殿,后殿也是一片混乱,他转了一圈不见皇后,心中只觉得蹊跷。又奔回前殿向吴婉容喝道:“皇后死了没有?”

吴婉容感觉皇后没死,但她看着崇祯凶神恶煞的样子,浑身颤抖,脱口而出:“死了,奴婢亲眼看到皇后死了,那太监只是抢走了她的尸身。”

这时,他的三个儿子跟着他进入皇后寝殿,放声痛哭,没有人能抬起头来。

崇祯知道这其中必有缘故,可他不敢多耽搁时间,来不及再去寻找皇后,吩咐钟粹宫的掌事太监赶快将太子和定王送往他们的外祖父嘉定侯周奎的府中,又吩咐一个可靠的太监将永王送到田皇亲府中,传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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