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掌柜果然高人也,朱二自愧不如,始终脱不了蝇营狗苟,一旦有些风吹草动,就夙夜难寐。”朱二公子又开始出招,穆十四娘却不太想这么快就让他如愿,“那朱二公子就要好好调养了,你尚年轻,可不能这样。”

“恕朱二直言,施大掌柜就不担心今年茶业减产?”朱二公子本想说,你就算不是自愿前来,可身为南唐大掌柜如此消极应对,就不怕家主怪罪,可穆十四娘身后的护卫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大家各司其职,他们都想不到办法,我又不是神仙,还能让老天爷风调雨顺不成?”穆十四娘决定将最初的形象贯彻到底,因为到现在她都摸不准朱二公子是不是有人派来探她虚实的。

朱二公子无奈地摇头,为穆十四娘添了茶,“就算茶业今年不顺,于洛府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有矿业和田庄稳住。”

穆十四娘接话,“朱二公子不也一样。”其实她也并未花时间研究这位身家几何,不过顺口一说。

“与洛府相比,不足挂齿。”朱二公子一听,立刻为自己辩白。

“那也与施某天上人间。”听她这样说,朱二公子又开始摇头,“施大掌柜气度非凡,自谦了。”

“我哪里自谦?”穆十四娘真情流露,她辛苦数年,私房银子不超五千两,大头还是洛玉瑯给的,要是除去他的,一千两都不到。

“朱二诚意相交,施大掌柜何苦戏耍于我?”他这话弄得穆十四娘一头雾水,“我坦荡而来,并无半句虚言,何来戏耍之说?”

“我听闻新任洛府家主未及弱冠,却出类拔萃,气度非凡,堪称人中之龙凤。”朱二公子目光炯炯,直视穆十四娘,“敢问施大掌柜,我说的可有半句不妥?”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听多了洛玉瑯的自夸,如今听朱二公子金玉堆砌的夸赞,有些怪怪的。

“看来我猜对了。”朱二公子凭着她如此冷淡地回应,笃定的说道:“洛家主。”

“啊?”穆十四娘下意识回应,随后摇头,“你猜错了。”

“洛家主何必自谦。”朱二公子越发笃定地说道,“我见过各家大掌柜无数,也见过各家家主无数,识人之术还是略有些的。”

穆十四娘无奈,“洛家主素来身着红衣,而且长身玉立。朱二公子经年与洛府做生意,怎么连这个都不晓得?何况我若是洛府家主,几位掌柜的会不知道?”

朱二公子经她一提点,虽然有些游离,但还是怀疑,“你真不是?”转而看向她身后的护卫,“那为何家主的亲卫会与你寸步不离?”

“头次来前唐,我怕被人掳劫,所以要了人护卫。”穆十四娘反问他,“朱二公子如何知道他们是家主的亲卫?”

“施大掌柜还在跟我装糊涂,你身后的护卫,恐怕江宁府尹都受用不起。”朱二公子毫不掩饰地看向护卫,那几位却由始至终连眼神都没变过。

“可能是家主觉得我毫无自保之力,所以派了得力的,免得说他吝啬吧?”穆十四娘说罢,朱二公子看他的眼神越发奇怪,“既然施大掌柜不愿承认,朱二也不强求。”

穆十四娘也没再解释,能做南唐一地的大掌柜,要说她不得家主偏爱,谁人会信?“朱二公子,有话尽管直说,就算我不是洛府家主,也会以洛府为重,以南唐产业为重。”

“施大掌柜可会在南唐久待?”穆十四娘回答得毫不犹豫,她也确实是如此想的,“自然。”

“那为何来了一月有余,从不过问产业之事?”朱二公子追问。

穆十四娘反问,“朱二公子言下之意,这其中有不妥之处?”

“这是施大掌柜份内之事,不该由我来说。”朱二公子挑了小食,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吃着。

“朱二公子若说是的冰山一角,便不急着开口。”穆十四娘也老神在在。

“洛府在南唐虽不如吴越长久,但也有百年之久,历代的大掌柜,都是自幼扎根南唐,从伙计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最初翘楚者得任大掌柜,还从不过五年。”朱二公子又开始说半句留半句。

穆十四娘极不喜人家这样,自然沉默不语。

朱二公子无奈,接着说道:“施大掌柜为何认为,你从天而降,能驾驭得了这艘大船?”

“可我如今就坐在这里。”穆十四娘也学着他只说半句。

“只凭权谋吗?”朱二公子反问。

“朱二公子是在谁声张吗?”穆十四娘见他始终词不达意,言语也犀利了起来。

“非也,我是觉得与施大掌柜颇为投契,有些担忧罢了。”朱二公子心中也有些苦恼,对面这人仿佛水墙,既看不透也摸不到实质。

“习惯就好了。”穆十四娘见他还是不肯脚踏实地,干脆将话吊在半空。

朱二公子失笑不已,“说个旧事给施大掌柜听听,那时我还年少,家中有个得力的掌柜,我一向视他为楷模,因为他无论为人处事皆无可挑剔,人还纯善。

可有一日,突然就被当众杖责,理由还十分不堪,我内心是有些不信的,可众口铄金,由不得我不信。受罚之后,他被赶去了田庄等死,又羞又愧,不出半月就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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