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讲究。岳方祇的老爹没人追债,底气又足了起来,在电话边儿上大骂岳方祇不懂做人。末了勒令他过年必须回来,家要吃团圆饭。

岳方祇心平气和,说我回不去,我忙着呢。店里天天都有活儿,过年过节供这个供那个,正是赚钱的时候。我不干活儿哪儿来的钱,你的债谁替你还的?天上不会掉钱,家里又没有开矿。

岳大勇不吭声了。

岳方祇声音冷了下去,说往后别再上牌桌了。前几天那帮人过来,我把你那最后一笔债还上了。过完年我都三十一了,预备着攒钱成家立业。我也和讨债的人讲好了,以后你再借钱去赌又还不上,我是不会管了。当然,好歹父子一场,你要是被人砍手砍脚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保姆钱和发丧钱我还是会出的。

岳大勇立刻孽障逆子地骂开了。

岳方祇挂掉了电话,痛快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他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事太绝了。可是除了这样,仿佛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人的天性或许就是欺软怕硬,即使是在至亲之间。

有些事不能细琢磨,因为一琢磨就会觉得疲惫。即使想要同朋友说,也觉得没处说起——大老爷们儿磨磨叽叽地和兄弟朋友絮叨这些,总是很不像话的。

岳方祇叹了口气。

白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在岳方祇手里塞了个削好的苹果。快要过春节了,供果生意越来越多,白墨现在每天就在楼上做那些漂亮的面花。这活儿并不比蒸干粮轻松,因为是很耗心神的。他前阵子面颊上有了点儿肉,这几天一忙,又瘦没了。

赚钱当然是很好的,但岳方祇不是那种黑心老板。订单只接到大年二十九,之后的都推掉了。活儿也都是他和白墨两个人一起做。有时候万家灯火都熄了,单剩他们俩还在卧室里相对忙碌,会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相依为命感。

现在白墨在他身边,这种感觉便又涌了上来。

岳方祇看了眼白墨,忍不住问道:“你想家么?”

白墨安静片刻,摇了摇头。

岳方祇也不知道这是代表“不想”,“不知道”,还是“不记得”。

但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他和白墨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