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虽然是乱时候,不少人还是出来闹夏,按宫里的规矩,端午节这天宦官可以闲游一天,南京也是这个习惯,大晌午的,就看城郊的河堤上云锦成群,是轻装快马、纵横骑射的小珰。

亦失哈的马紧随着张彩,他转左他就转左,他往右他也往右,简直是亦步亦趋,绕到一处清风徐来的河弯,张彩慢下来,拉住笼头叫他:“去,给我捧口水。”

亦失哈紧张地注视着周围:“差不多就回去吧,这两天乱。”

“有你我怕什么,”张彩灿灿笑着,因为热,脸上出了汗,红脸蛋映着黑绉纱,有青葱的秀色,“快点,我渴了。”

正说着,河湾对面徐徐过来一伙人,是着宫装戴闹蛾的女眷,有家丁模样的人守着,像是大户人家,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女子,往这边看了看,站住不动了。

浅浅一处河湾,十几步的距离,亦失哈认出来,是上回来府里找她的姑娘,什么王府的丫头,他赶紧别开脸,拽住张彩的缰绳就要走,张彩也看见她了,冷着脸不肯动,有要和她一较高下的意思:“亦失哈,我要喝水!”

“回去喝!”亦失哈凶了他一句,马头刚转过去,那姑娘居然跑了两步,提着裙裾涉水而来,“哗啦啦”是她急切的脚步,张彩像受了委屈,红着眼睛盯着她。

她涉过来了,在五月的熏风中扬起湿漉漉的裙摆,走到亦失哈面前,她没说话,而是殷殷地仰着头,牵住他从花马鞍上垂下来的衣袂,那么多人注视着,她仍浑然忘我,痴痴地跟着马走。

马越走越快,她不得不小跑起来,亦失哈一直没看她一眼,可张彩看着,她脸盘周正,是有几分姿色的,他举起马鞭,在亦失哈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那女人惊叫了一声,在马蹄卷起的尘土中摔倒了。

回城这一路张彩都不高兴,亦失哈说什么他都不答应,下了马进了门,他把鞭子扔给看门的小火者,边往自己那屋走,边拿袖管揩眼泪。

回来了不像在外面,亦失哈不敢近他的身,耷拉着脑袋跟在后边,看张彩擦脸的手越动越勤,他一跺脚凑上去,做贼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才拨着下巴去拭他的眼泪。

“起开!”张彩推他,一副讨厌极了的样子。

亦失哈辩解:“我都没看她一眼!”

张彩停下来,拿湿漉漉的丹凤眼瞪着他:“她看你就不行!”

“嘘——”亦失哈抓住他的手,“小点声!”

张彩没甩开他,乖乖放低了声音:“个子那么大,胆子比针眼还小!”他飞起眼角,凌厉地瞧他,瞧着瞧着,“噗嗤”一声笑出来,扭过头,有些羞怯的味道。

亦失哈打量着周围,偷偷揽住他:“哭得我心疼。”

“走,”张彩轻轻摇他的手臂,“上我屋。”

“可不敢,”亦失哈连忙退开些,“要是被你哥看见……”

张彩没理他,自顾自推开房门,靠在插着艾蒿的门框上,挑起眉毛问他:“来不来?”

他这样子,亦失哈不敢说不去,硬着头皮往前蹭了蹭:“坐一坐就走……”

“哼!”张彩白他一眼,解着腰刀跨过门槛,踱着方步进屋了。

窗子四敞大开,穿堂风一起,还算凉快,张彩脱下曵撒解开帽巾,一回头,看见亦失哈蹑手蹑脚进来,歹人一样扶着门,不声不响地关上。

“都闹夏去了,没人在。”张彩拔下头暂,甩了甩,把长发披散下来。

门关上,亦失哈显得轻松多了,熟门熟路翻起茶杯倒水喝:“万一有人到你哥那去告一状,我可吃不消。”

“关着门,就咱俩,”张彩光着小脚丫踩在地上,垂着头说,“干什么谁知道。”

他像是话里有话,亦失哈假装听不懂:“丢色子,还是玩叶子戏?”

张彩盘着腿坐到床沿上,亦失哈亲热地在旁边坐下,色子和纸牌在枕头底下压着,他知道,于是伸长了胳膊,越过张彩去掏,这功夫,张彩顺势攀住他的脖子,毫无征兆地在他方正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亦失哈吓了一跳,几乎是弹开来,愣愣瞪着他。

张彩被他的反应弄得尴尬,低下头,两手抓着自己盘得翘起的白脚,闷着不吭声。

“你……你这是咋啦。”亦失哈作势要起来,被张彩一使劲拽回床上,勾着胳膊,非往他身上缠,边缠,边拿稚嫩的小嘴在他脸上乱蹭。

“阿彩,阿彩!”亦失哈拼命推拒,因为不敢使力,被张彩死死拿住,像个秤砣似地坠在身上,“你知道这是干啥吗!”

“我知道!”张彩头发散乱,嘴唇和脸孔潮红,“督公和谢一鹭就这么干。”

“那你还敢……”亦失哈话没说,怕说出不好听的东西来伤着他,“两个男人干这种事儿,要叫人瞧不起的。”

“过小拙不就专门给人干这个,阿留还当他是宝贝……”

“过小拙是什么,他怎么能和你比!”

“督公敢干我就敢干,”张彩斩钉截铁,有一种暧昧的天真,定定望进亦失哈的眼,问他,“你敢不敢?”

亦失哈吞了口唾沫:“我……”他低下头,“我不能害你。”

张彩的脸失了光彩,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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