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山自认为不是一个死板保守的家长,他对许星哲的教育也一直持自由放任的态度,许星哲从小到大闯了不少的祸,但每次只要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虚心改正,许成山都不会过于苛责他。

只是对于性取向这件事,许成山没有办法不管。

填完志愿的那天晚上,许星哲低着头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口坦白,说他没有填奚城大学,而是填了几百公里外的南港大学,还因为分数不够,只能报南港大学的弱势学科,读他最不擅长的数学。

许星哲做完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自己竟然不分轻重地拿前途开玩笑,他坦白的时候就止不住地哭,求父母原谅。许成山怒火中烧,直接把手边的茶杯往许星哲身上摔,方向略有些偏差,最后茶杯只砸在了许星哲的肩膀上,又掉落在地上,玻璃崩裂,发出惹人惊惧的声响,茶水茶叶撒了一地,许星哲脸都白了。秦嘉珍吓得连忙冲到许星哲身边,把碎玻璃一片一片扫到墙角,心疼地护着许星哲:“南港大学不比奚大强?你至于动这么大火吗?”

秦嘉珍还不知道那件事,许成山一直瞒着。

他以为这不过是许星哲青春期引起的一点小叛逆,追求新奇,想与众不同,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就会恢复正常。在还懵懵懂懂的年纪喜欢错了人,这没什么大不了,许成山不想让秦嘉珍跟着心烦。他本来想着只要把两个孩子分开,不出一个月,许星哲就能收心。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

许成山打电话给陆国源,问陆照深填了哪家大学,陆国源在电话里都藏不住开心:“照深填了南港大学,学金融,这小子现在主意可大了,我让他去学医,他偏不去,非跟我犟,不过金融也不错……”

许成山挂了电话,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让许星哲改志愿,许星哲战战兢兢地说:“截止时间已经过了。”

许成山的巴掌差点就要扇上来,就在这时候,秘书打电话来,紧急告知他工程出了问题,有工人从塔吊上掉了下来,现在正在往医院送,性命垂危。

“等我忙完了再回来收拾你。”许成山对许星哲说。

许星哲吓得直哭,他猜到许成山会生气,但怎么也没想到许成山会气成这样,秦嘉珍小心翼翼地掸了掸许星哲的衣服,怕还有玻璃渣子留在上面,她又心疼又气,连连追问许星哲发生了什么,许星哲说自己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公司的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从塔吊上掉下来的工人最终没能救下来,家属要求天价赔偿,闹事闹到了市政府,怎么商量都不行,一直到九月份开学,许成山都没有时间教训许星哲。

许星哲带着行李去南港大学之后,许成山给许星哲打了电话,让他好自为之。

语气和这次一样冷,许星哲吓得呆在原地,秦嘉珍以为许星哲又惹事了,走上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许星哲摇头,一踏进书房他就听见许成山说:“你和陆照深现在还在一起?”

一记惊雷在许星哲耳边响起。

“是我对你管教太少了,你妈又太惯着你,让你无法无天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你怎么、怎么能——”

许成山望着许星哲,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震怒,只剩下憔悴和苍老,他甚至说不出那个词汇,半分钟的死寂后,他再次开口,用恳切的语气哀求道:“星星,能回头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许星哲第一次发现许成山有白头发了,眼角的细纹也变深了,在许星哲的印象里,许成山明明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父亲也老了呢?

许星哲说“回不了头”的时候,秦嘉珍正好推门进来,许星哲一转头就看见他母亲眼眶里蓄着的眼泪,和颤抖不停的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和陆照深已经在一起两年多了,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

陆照深这边也不好过,陆国源不比许成山,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过渡期缓冲期,讲不了道理那就动手。

陆照深长这么大都没被打过,现如今被陆国源用晾衣杆连抽了十几下,后背就开始火辣辣地疼,只能僵硬地弓着,几乎直不起来,可陆国源问他:“是不是许家那小子招惹的你?”

他还是回答:“不是,是我招惹的他。”

一开始可以拒绝的,只要他再坚决一点,许星哲就会放弃,但陆照深没有,他喜欢许星哲痴痴看着他的样子,一想到他以后会用这种眼神看别人,陆照深就要疯掉。

他的父亲不会理解他,陆国源只会不停地说:“为什么非得是许星哲?他什么样的家庭条件你不知道吗?这毛病能治吗?你妈要是还活着,知道你这个样子,她该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