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诺克斯的思念突然窜起,在他四肢百骸猛烈地燃烧。

“…我从你拿开一切,

我剥夺不是为了害你,

而是要让你从我膀臂里寻得......

起身,抓紧我的手,来吧!”

那群孩子看起来都还在上小学,呆头呆脑,彼此挤挤挨挨,跟着教堂的神父念诵他们并不能理解含义的诗歌。他们总是往艾文这里看,对着他的相机窃窃私语。

班克神父很体贴,他凑近问艾文需不需要让孩子们排练一次,然后站成合唱班的样子拍摄。艾文摇摇头:“没有关系,这样就够了。”

“…我最可爱的,盲目的,软弱的人啊,

我就是你所寻找的!

如果你赶走你的爱,那就是你赶走我。”

在孩子们朗读过程中,艾文有时调整一下相机,把镜头从孩童们天真稚嫩的脸上移开,对着教堂斑斓的彩窗,还有高挂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正当孩子们拖长声音念诵:

“那声音环绕我如爆裂深海,

那声音环绕我如爆裂深海。”*

二楼平台上,靠近管风琴的那一侧,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回音在教堂屋顶嗡嗡作响。有个大一点的孩子敬畏地说:“哦,先知!”于是艾文知道那地方是疯子的小屋。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恭敬、同时恐惧地抬脸追逐这可怖的音源。也许那疯子尖叫出的是预言,但从艾文的角度,他觉得听见的只是一大段意义不明的话,和上帝的名字、咒骂、哀求、癫狂的大笑组成:

“它要来了!它看见了我——啊!上帝啊!耶和华,知的父,救我,怜悯我!它沿着足迹追来!弧度,优美的弧度!上帝之洁净在弧度里,他把弧度给了人类!啊!曲线!一切弧度都是美的,一切丑恶都在角度里!!它要来了!我走得太远,上帝饶恕我...我不应该看见!弧度的时间,在弧度的时间之前,还有角度的时间,它从那时就在,它无处不在,在一切存在之前它已升起!细胞,细胞只是人类的肥皂泡!弧度的细胞,在单细胞出现之前,角度的生命就存在,角度的时间就存在,恶鬼啊!愿上帝救我!它闻到我了,它看到我了,它要来了!它要来了!它要来了!!”

先知的声音寂静下去,但是他说的话所带来的震撼似乎还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班克神父看起来一半好奇一半忧虑,不过他优先安排孩子们:“去上学吧,你们老师专门和我说不要耽搁你们太久,快去!”孩子们嘻嘻哈哈,一窝蜂跑了。神父对艾文说:“他有时候是这样。早年我也认识他,这人是个本身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学究,要我说,他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书啦。毕竟上帝发出的旨意并不是部都能被凡人理解的——哎哟!”

班克跳了起来,因为墙外传来黏糊糊的击打声,听上去像是一打番茄被砸在墙壁上,发出熟烂的碎裂声。这声音主要从二楼传来,但一楼的彩绘玻璃窗上也溅上了几团形状模糊的红汁。

先知饱含恐惧的嚎叫又响了起来。

“这帮孩子!”班克抱怨着,急匆匆出了门。

艾文把相机往肩上一挎,快步跟着班克的方向跟出去。他出了教堂大门,转弯向后院跑,刚过拐角,就差点一头撞在神父背上。

“抱歉!”艾文说。

神父没有说话。

越过神父肩头,艾文才看见,那不是顽皮孩子砸来的颜料或者浆果。那是鸽子。那群住在钟楼上的鸽子,铺天盖地飞来,一声不吭,沉默地撞死在二楼疯子的窗前,密密麻麻,血肉交叠。它们没有撞碎的头颅、喙,变形的红爪子,和鲜血碎肉内脏混合着顺着洁净的墙壁和高窗流淌。

真奇怪,这么诡谲的场景,艾文看在眼里,却没有太多惊讶。是的,那很恐怖,可艾文总觉得类似的事发生过很多次了。这个小镇安详又宁静,背靠群山,深处陆地,可是,海风的声音好像在艾文耳边响起。他和诺克斯生活的小镇上,深夜时分时不时会有码头的灯光透过浓雾映上他们房子的百叶窗,朦朦胧胧,像一只闪烁的绿眼睛。那绿色的灯塔一亮起,小镇里就传来哭泣,总会有人爬上屋顶,把自己吊起来,或者把自己摔碎在石板路上。还有一批人,成群结队,迎着绿光摇摇晃晃地出门,唱着刺耳、粗鲁、淫猥的歌,走入海浪。白天他们会重新出现在家中床上,对绿光和大海一概不知,然后他们的眼球渐渐鼓起,舌头臃肿,说话时总是发出鱼鳍搅拌沼泽的声音。

“艾文,”诺克斯在绿光里说,“看着我。”

它的缠绕又紧又黏,把艾文挤在百叶窗硌人的叶片上,肢体间的疣和肉刺磨蹭着艾文裸露的皮肤。它这一次征用了哪种生物的外壳?海葵?藤壶?可是从那一团胶状肉质的中心,又能听见诺克斯在发出鞘翅类昆虫摩擦音矬才能产生的尖锐鸣叫。它要求艾文看着它,也没有考虑过人类的视网膜能不能承受住这样丑恶的烧灼。上一个直直瞪视诺克斯的人是个偷渡船的掮客,他撂倒艾文只用了一拳,然后他一脚踩在艾文脖子上,扯开他的上衣看他是不是在腹部藏了金条或弹药。当他终于看清缠在艾文皮肤上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他一声不响跪了下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球融化成黑汁,滴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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