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孟肴闻到了一种干净的薄荷草气息,也许是沐浴露,也许是洗衣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夏天的青草,还有森林里的霜风。

他无端想起了那篇日记。

[苯乙胺会诱导产生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脑细胞发生电化学活动。言行将会被大脑机能控制,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人类其实是很悲哀的生物,任他多么风华绝代,也不过是一组被造物主操控的数据。热情终究会冷却,就像激素在体内快速被代谢。

“会长,你可能是冲动了,冷静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这种人......”孟肴说不下去了。

喜欢又能有多久呢?一场化学反应罢了。当有一天会长发现他只有鸽子蛋大小的睾丸、女人一样耸起的胸部,连一个男人基本的生育功能都没有时,他还会喜欢自己吗?

他会恶心得发吐,就像看见了一个怪物。

晏斯茶埋下头追寻孟肴的目光,“你刚才想说什么?”

孟肴往后撤了一步,他始终抗拒和晏斯茶的对视,“我......我只是想不通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孟肴的声音在颤抖,仅仅是这样,他已经像受了莫大的屈辱。

“而且……我是个男的。”

他强调着这句话,就像在加固自己的认知。初中的时候,他的班长也向他表白过。他对孟肴说,我觉得你比女孩子还好看。

孟肴想,那他的取向到底是女孩还是男孩呢?

他又把自己当作了女孩还是男孩呢?

晏斯茶皱起眉头,有一瞬间懵懂的迷惑,接着他像想通了什么,“原来是这样,”他嘴角向上微微一扯,发出一声自嘲似的轻嗤,“是我会错意了,我还以为你也是……”

也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但孟肴立马反应过来晏斯茶误会了。其实孟肴并不是直男。因为身体缺陷,他压根没有幻想过自己会有女人。长久的否定与压抑下,他对女性的渴求也越发淡薄。并且也许是激素影响了思维,又或许是变态地投射,他很喜欢欣赏男性健美的肉体。他会在书店杂志区偷偷游荡,也做过疯狂而羞耻的梦境。

但这都是他后天的扭曲,丑陋的秘密。他羞于启齿。

晏斯茶没有注意到孟肴的纠结,他忽然从背上取下书包,从里面摸出来一个白色的盒子。

“我要走了。”晏斯茶将盒子递到孟肴面前,掩不住落寞,“原本是给你准备的,可你一直没来找我。”

孟肴不知所措地接过盒子。盒子上印有半颗五光十色的星球,孟肴有些困惑地摇了摇盒子。

晏斯茶盯着盒子,低声说:“很多人以为这是星球,其实这只是气泡的表面。”

气泡,能借助光明变得斑驳绚烂,在黑暗里却只会归于透明与寂静。

晏斯茶的神情有些疲惫,“你还没有手机吧?住校应该不方便。”他把书包背回了肩上,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孟肴一听是手机,急忙捧着盒子推回晏斯茶面前,“这我怎么能要!会长,谢谢你的好意,”他拼命摇着脑袋,“没有手机也没关系,平时能借宿管阿姨的手机打电话……”

晏斯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沉默地立着。孟肴手僵着维持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把盒子往上抬了抬,晏斯茶这才单手接过盒子。他抓得很用力,孟肴甚至能看清他手背指骨间凸出的血管。

“不要就扔了。”

就像投篮似的,晏斯茶的手毫不犹豫地往脑后一甩。他本就站在天台边上,孟肴错愕地看着那雪白的盒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

“别——!”孟肴扑了上去,可惜已经晚了,他眼睁睁看着盒子极速坠落,在空中巨大的阻力间散开,配件、保修书、手机,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七零八落,像个被切割的尸体。

“会长......”孟肴心痛地回过头,却见晏斯茶一动不动地低着头。他的刘海落了下来,从孟肴的角度,只能看见晏斯茶透出紧绷青筋的下颌。

孟肴可急坏了,他干脆丢下书包,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楼底。也许是盒子的缓冲作用,手机奇迹般地没有过度损坏,只在表面出现了几道横亘的裂痕。孟肴尝试着开机,可惜他根本不会使用智能机,只笨拙地不断按压音量键。见手机黑乎乎地半天没有反应,孟肴又把地上的东西胡乱收集在一起,哼哧哼哧跑了回去。

“嗬……嗬……会长!你快看看,还能用么?”

孟肴在天台门口停住了脚步。暮色四合,即将入夜的天空压了下来,一片废土似的水泥天台上空无一人,那些大大小小水潭也退出光的舞台,即将与黑暗一同归于虚无。

晏斯茶不见了。

起风了。孟肴突然觉得很冷,便快步走过去捡起书包。他不知道怎么锁门,只好把天台的铁门虚掩上。那铁锈的气息沾在他手上,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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