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惦念你真的好久了。久到记不清时间。”

她在她耳畔念着:“我更早地见过你,不是被你领回来的时候。”

原来那是祭坛上,一身霓裳的神女。那时容姝初出茅庐辞别师门孤身下了山,为江湖意气而去了神坛献舞。

当时她珠翠缀满青丝,胭脂点染眼尾,如霜清冷,又无端晕出些柔。舞袖一掷,恍然天上仙子,那样一下下抛出舞袖,似乎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小阿月在坛下愣愣地望着她,痴痴地失了神。

“后来我学舞才知道这样难。”阿月可怜兮兮地攀着她,“练舞好疼啊。浑身无处不疼。”

她冰肌玉骨地往容姝怀里挤,吐息间醉醺醺的尽是果酒香气,月色又将其沾得微凉了。

容姝才觉得,她竟已不是当年那稚女了。

阿月攀住她的脖子生涩地索吻,吻得毫无章法一塌糊涂。

容姝一时间竟生出纵容念头,任由了她。

“容姝姐,你要我好不好?”阿月伏在她肩窝微微喘气,“或者我要你。”

“莫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

阿月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阿月中意容姝,好久好久。”

(三)寒星霜月

她疲累多日,终于想到要以折寿的代价来占星卜出白少华的下落。

晦月阁座下弟子以占卜观星为主,剑术为辅。她身为少阁主,自是其中翘楚。

龟甲裂,蓍草焚,铜钱销,骨牌倒——

一切皆是大凶之兆。

她在三年前信了命,这回却不愿也不敢信命。

只剩以命换命这一路了啊。

晦月阁在浮玉山上曾建过一座占星台,楼起千丈高。正是更深露重,月朗星稀,她孤自一人登楼。

她的墨发轻散轻垂身后,发顶戴一只金铸凤冠,雪白的翎羽在冠侧开展。

水蓝色的轻裳,竖领上系着盘扣,下来,是莲花纹路鎏银在襟前。袖子裹着手臂,到了肘忽然敞成层层的水蓝薄纱,与轻盈蓬松的蓝纱裙摆一齐垂落,微摇,柔和得像花。

她一步步踏上阶梯,玉帛短靴上垂下银链,寒光流转,嗦嗦微响。

廊道镂空的雕花窗格漫进月光来,漫过她的玉肩,下颔,朱唇,琼鼻。

倏忽就浮光掠影,月光拂动着流淌在她身上,她经过莲花雕窗,身上的月光成了莲花;她经过芙蓉雕窗,身上的月光成了芙蓉;她经过玉兰雕窗,身上的月光成了玉兰。

她的眼眸忽明忽黯,看那月光是否怜惜地穿过雕窗照亮这双墨珠。

只有她眉间金钿如旧。

薛悯终于登上楼台最高处,两缕青丝垂落脸侧,分外清冷地抬眉看了天际一眼。

月正中天。

那是一轮清明的满月,秋影转金波地高挂夜天,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占星台上玉砌珠刻,雕栏寒凉地围着孤高的占星台,朱漆楹柱高拱起屋檐,似是穹顶弯弯,垂下淡金色的纱幔,在夜风中随风漂浮,轻薄得如云如雾,而一地镶金嵌玉,恍若仙境。

她恍如仙子,云袖一飘一展,在案几前排开宝玉。

每一块宝玉都莹润通透,刻着不为人知的符文。

她要见到清晰分明的星象,只能以血为引。

她拈破指尖,以指尖血珠一块块将宝玉上的纹路浸成了红。

莲花漏声声,水珠滴破水面,时间静静流逝。

她神贯注地寻觅着属于白少华的星宿,不由得紧张地抓住案几桌角,指节绷得隐隐发白。

在星海中寻觅一隅星辉,太难。

星云变幻莫测,骤散骤拢,光雾浮动。

一众星宿只是孤高地发着清冷的星辉,遥隔着几亿光年,慢慢地氤氲开一片皎洁的星雾……

倏忽朱雀星一霎划破天际,她眸子微怔,猛然见到一点颤巍的星光——少华!

朱雀主东南。

东南……

少华在东南。

薛悯几欲落泪,几乎喜极而泣。

她踉踉跄跄地跑下占星台,连夜给珠玑阁飞鸽传书,写信时指尖未愈的创口落了血在白纸上,犹如雪映红梅。

“我碰过许多冰冷的东西,占星台上寒星霜月,剑是冰的,人心是冰的,就是再灼烫的热血也会冷落……”

“少华你却是暖的。”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番外完<author_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