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华正微微愣神,陈清川便忽然抓住了他那只映着光的手,将他的手指握进掌心里,状似不经意地捏揉了一下他的指节。

“师兄,陪我去见一个人,我想带你见见他。”陈清川注视着他,神情专注,眸色黝黑。

虽然觉得就算说“不”陈清川也不会听,但白少华还是不禁心软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难以拒绝陈清川的每一次要求了。

陈清川紧紧牵住白少华的手,当先大步带他拐进了一条小巷。

陈黎下意识想要跟上,陆离却握着剑鞘伸臂往他身前挡了一挡,不动如山地拦住了他。

陈黎气急:“你!”

陆离伸臂的动作岿然不动,淡淡地目视前方:“小孩,识趣点。”

莫羽静静走上前一步,与陆离并肩而立,问:“他们去见什么人?”

陆离单手竖掌,闭眼念了声佛号:“慈光寺方丈。”

·

陈清川握着白少华的手腕在小巷里走,白少华的腕骨很清瘦,纤细得他可以一掌握住。

他牵引着白少华走在暗道中,每走一步他心中就赤忱一分,像正与白少华跋涉一条长达万里的路,从暮色昏沉走到天光乍破——

小巷走到了尽头,豁然开朗,一切明亮。

陈清川的视线定在面前的景象上。

安逸的茶棚里,小二把一条旧布搭在肩上,懒懒散散地靠着最里边的一张桌子打盹儿。

此外,茶棚里只有一个披着袈裟的僧人,一掌竖立身前,闭目养神。

陈清川走近,垂下眼皮:“愈善大师。”

愈善须发皆白,有所预料地睁开眼,眼中清辉明澈,捻一串佛珠,念一声阿弥陀佛:“陈施主多礼。”

陈清川向白少华道:“这位是慈光寺方丈,愈善大师。”

白少华向僧人致意:“愈善大师。”

愈善沉静地看向陈清川:“你当真带自己的师兄来了。”

陈清川的嗓音微微绷紧:“我当真带自己的师兄来了。”

暗流涌动。

交锋无声。

愈善起身,用佛杖拄了一下地面:“大不韪。”

“我敢,我愿。”陈清川垂着眼睛,是恭敬的后辈模样,音调却是压不住的年少张扬,“当初我为我师兄铸冰棺,寝同床,千夫所指。唯有大师问我,何苦来哉。”

愈善:“你是你师父门下最离经叛道的一个。”

“所以我叛出了师门。”陈清川忽然紧扣住白少华想要退缩的手,举起,“以此证道。”

“好,你证道了。”愈善抬起佛杖,往他小腿上打了一下,“你师父白养你了。滚。”

陈清川直直地站着没有躲,反问:“我师父若非远在天边,想必乐见其成。大师六根清净,难道也觉得正道之道才是道?”

愈善掀起眼皮:“我只问你何苦来哉,不问你何以证道。”

陈清川沉思片刻,忽然笑了,眉目张扬,少年气很盛:“我明白了!多谢……”

不等他道谢完,愈善又抬起佛杖,神色极淡:“现在不走还等我给你超度?”

陈清川哑然失笑,连忙抓着白少华的手向愈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