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川的师门在北疆,是个隐世的小门派。

当年江湖大派想要送个棋子进魔教,又舍不得送自家的去。

那时陈清川是出了名的天之骄子,偏偏师门式微,年纪又小,好拿捏,便成了那枚合适的棋子。

他来魔教前,以为少教主是个尖嘴猴腮的丑恶之人,却算错了。

少教主白少华,生得谪仙之姿。

陈清川第一次见到白少华是个什么情景呢?

月色照雪雪起雾,雪色覆阶阶似玉。

他听见玉佩轻响,银钩一声,清泠得有如九天仙乐。

他看见仙子赤足从雪地中走过,从渺茫的雪雾深处来,白袍曳地。

仙子身披雪白狐裘,素手拉下兜帽,露出眉眼,秾丽得像狐仙一般,眉心含着一粒朱砂鲜得刺目,朱唇皓齿,惊艳灼灼。

“——!”陈清川的瞳仁紧缩了下,被震撼冲击得失了声音。

白少华眉细长如远山青黛,墨发散在兜帽里,鬓发垂在脸边,袖间露出的手腕素白得像官窑里的瓷,一身雪色衣裳几乎衬得他不食人间烟火。

那样的清雅无双,遥遥望上一眼便是奢望,令人不敢亵玩。

那是他见到白少华的第一眼。

此后,那刻骨铭心的一眼将陈清川勾魂摄魄好多年,痴心妄想得要成了执念。

端茶送水,被推绝境,肩被踩着跪雪地,这都是白少华对他的不好。

送糕送药,暗中解围,扮作柳氏救他护他,这都是白少华对他的好。

白少华对他的好与不好都太极端,逼得他恨他,爱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不占有他不罢休。

后来陈清川也去过京城,见了那位真正的柳乔吟,他轻嗤,她实在比他师兄差太远。

据他师兄说,柳姑娘幼时来过魔教借宿,小姑娘娇俏得很,跟他玩得很好,他却没什么印象。过了一阵才偶然记起,那时有个小丫头巴巴地黏着他,他烦得很,他师兄还揉了小丫头的头,他更烦了。

他去京城那年,因为被柳乔吟青睐,破格进宫殿试,顺手拿了个状元,当了一阵的官,后来被下旨罢免。

顺手,他还救了被追杀的落魄皇子陆离。陆离是从民间被认回来的草根皇子,野惯了,索性就当自己这次被追杀死了,又回到了民间,跟随陈清川去混江湖。

他下山历练的那两年实在太精彩,可他归心似箭,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好师兄。

有时也会摸着自己腕间的刀痕想,那时师兄逼他做禁脔究竟是在想什么呢?师兄分明是不愿意这样的,而他也只想要一份纯粹的关系,就性子很烈地拒绝了。

不过其实还是有点后悔的……管什么禁脔不禁脔,要是那时候就将师兄占有……

但没等陈清川想太多,一回到教中,他就远远望到他师兄站在门口,像在等他。

不得不说,当时他是很欢喜的。他快马飞奔过去,到了近前,他师兄却刺了他一剑,将他从马鞍上掀翻在地。

那一剑,令陈清川三年都没有回魔教。

三年后陈清川再回魔教,等来的就是白少华的另一剑,这另一剑却是白少华自尽的一剑,令陈清川差点走火入魔。

十年的记忆,走马灯般在陈清川脑海中过了一遍,他恍惚片刻,才微微回过神来。

如今,他师兄还好好的,而且还说愿意跟他走,他们已经下了山。

三月里田埂上只有零星的绿芽,风卷碎了云絮,蹄声里乌黑的马尾碎碎地晃。

雪白的衣衫搭在白少华纤弱的身上,宽松的袖与连片的衣摆在枣红的骏马上飘。

陈清川望着白少华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策马追上他,与他并驾齐驱,悠悠并肩前行,这才感受到踏实的安心,摘下腰间的酒壶向白少华递去。

白少华以为是水,接过来仰头就喝,结果呛了一口咳个不停,酒液顺着下巴滴下来染湿了衣襟,眼角泛了红:“……禽兽。”

陈清川凑过来低声说:“那也只对你禽兽。”

后面的陈黎眨了眨眼,假装听不懂哥哥们在说什么。

一路看尽田园风光,稀落的人烟渐渐繁盛起来。

进城时天边已经落满晚霞,道边鳞次栉比的商铺店肆都歇了旗关了门。

夕阳里陈清川下了马,披着一身黄昏霞辉,静静地叩响了一座宅邸的朱门。

檐角低垂,暗暗地沾着暮光。翠绿的青藤蔓上瓦楞,府邸余辉里恢宏古旧。

片刻门开,小厮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陈清川:“你就说陈清川来了。”

小厮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回去禀报。

片刻,一名身着锦衣的人走出来,身后尾随着小厮。

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一见陈清川,眉眼皆是舒展开来,继而神色又有些复杂,轻叹道:“都进来吧。”

他安排了住处,亲自领着他们去。

霎时间暗下去的暮色里,身边的小厮提着微明的风灯。

他路上有些欲言又止,瞄了陈清川许多眼。

陈清川实在忍不了了,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这人立刻露出委屈模样:“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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