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料子全都分发下去后,叶思娴觉得还不够。

她又下了懿旨,将所有皇室宗亲诰命夫人召集到宫里来,命她们有银子出银子,有人力出人力。

“前线战事吃紧,将士们冻伤一片,我们女子没有别的本事,给战士们缝补缝补衣裳还是做得到的吧”

威严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大有谁不同意就别想走的架势。

金尊玉贵的夫人们哪儿见过这架势,一时吓得不知该说什么。

叶思娴也不着急,吩咐人上茶上点心,自顾自开始慢悠悠品着。

良久,夫人们渐渐品过味儿来,有人小心翼翼试探。

“皇后娘娘,您是让我们帮忙给将士们缝制棉衣吗?可是……这不是有户部负责的么?”

问话的是安国公老夫人,她的身边坐着已经挺起大肚子的怡安。

她话音刚落,底下立刻响起一片小小的议论声。

“是啊是啊,兵部的粮草不是由户部负责?向来没听过要咱们动手的”

“出银子可以,可出力……怎么出啊”

“就是,再说咱们这一件两件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是么,也不顶用啊”

很明显夫人们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们捐些银子说得过去,出力就难了。

叶思娴心里燃起熊熊恼火,明面上却笑。

“你们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大家都愿意出银子,那就出吧,二品官爵的出银五万,三品出银四万,四品出银三万,以此类推”

“若肯出力筹集棉衣,一千件棉衣抵银一万,大家看着来”

语气充满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似的直捅人的心脏。

她再次威严盯着底下所有人:“时间紧迫,半个月是极限,咱们的将士在前线保家卫国,我们这些人理应做些力所能及的不是?”

夫人们整个人都傻了,一个两个懵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笑。

“皇后娘娘说得是,是我们糊涂了,我们这就回去预备”

安国公老夫人拉着两个儿媳最先离开。

叶思娴满意颔首:“考虑好的就先走,没想好的再想想,今日想不好就住在宫里,什么时候想好再离开,时间不等人啊”

她慢悠悠说着,半点儿不着急的样子。

底下人再也忍无可忍,纷纷咬碎牙齿挤出笑,上前领命:“臣妇想好了,多谢皇后娘娘提点,这就去准备”

“我也想好了,皇后娘娘,我家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预备了”

不到半个时辰,栖凤宫正殿就人去楼空,叶思娴满意拍拍手,看着渐渐落下去的斜阳。

“早这样不就好,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

……

夜色渐深。

春蝉和灵芝端上丰盛的晚膳,叶思娴这才想起两个女儿来。

“都叫过来用膳”

景珠和景妍一前一后到来,叶思娴目光在她们身上打量良久。

两个小女儿养得精雕细琢,头戴精致的碧玉花冠,身上一水儿的碧玉秋香软烟罗,行动间仙气飘飘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纤细的手腕坠着几只沉甸甸的金银玉镯,脖子上挂着紧锁玉佩,乍一看不像凡间女子,倒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女。

叶思娴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前太娇惯她们。

“让你们学针线都学了吗?”

招呼女儿坐下后,她一开口便问。

“啊?针线?”,景珠捋了捋额前的玛瑙流苏。

“母后,您也知道女儿不是那块料,我画画儿刚开始学呢……”

“什么是块料不是块料”,叶思娴重重打断她,脸色即刻沉下来。

“若生在贫寒之家,学不会就要光着腚上街,难道你也不肯学?”

景珠哪儿见过母后这么凶,当下就要生气摔筷子,还是景妍死死拦下。

“别冲动,母后也是为咱们好”

景妍乖巧起身替母后顺着气:“是不是前线有什么消息?女儿听说您采购棉絮棉布让各宫娘娘缝衣裳的消息,心里也很担心”

“女儿缝的不好,但也可以慢慢学,就是怕浪费了衣料误事”

景妍细细劝解,叶思娴心里的焦虑总算慢慢放下,渐渐也意识到自己胡乱发脾气。

她长舒口气:“前线缺棉衣,母后心里着急,错怪你们了,先吃饭吧”

她拿起筷子食不知味扒着饭食。

两个女儿也不敢多言,一餐饭大家吃得都心不在焉。

晚膳后,叶思娴拉着两个女儿去了内室,将她们揽在怀里泪流满面。

“你不知道母后心里有多着急”

“你九皇叔送来的捷报已经是十来天前的了,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可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甘州以北常年苦寒,八月飘雪风沙四起,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母后心里害怕啊”

景珠和景妍对视一眼,姐妹俩纷纷跪地。

“都是女儿的错,女儿非但没给母后分忧,还天天没心没肺胡闹”

“母后您放心,女儿一定好好学针线,哪怕帮不上忙,女儿也要学”

见两个女儿恭敬严谨,叶思娴将她们扶起来欣慰一笑。

“这就好”

“这就好,这才是我的女儿,大景朝的公主”

……

当晚回到偏院时,景珠和景妍特意路过两个弟弟住的院子。

“以前这时候二弟还在苦读,三弟连功课也没写完”

“是啊,那时候这里灯火通明的,哪儿像现在黑灯瞎火一片,除了看屋子的太监,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

姐妹俩越想越心酸,纷纷决定回去就把画具收起来,从明天开始学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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