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从昭阳殿传出,冯安怀顶着满头大汗灰溜溜钻了出来。

“师父”

几个小太监围上前。

冯安怀擦擦额头的汗,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小太监们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喘,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冯安怀正要转身,圆月拔腿冲上前。

“冯公公你快救救我家小主,她被贵妃娘娘叫去都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回来”

知道这事不合规矩,可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宫里还会有谁能压得过贵妃娘娘。

“哎呦姑奶奶你轻着点”,冯安怀把圆月拽到一边儿压低声音。

“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冒然闯进来不想要命了?不是老奴不肯为姑娘通传,实在是……”

“咣当!”又一声碎裂声音传出。

冯安怀小心翼翼指了指:“你可听见了?”

圆月吓得小脸儿一白,只得不情不愿离去。

“唉”

冯安怀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把几个看守的太监都训了一顿,命他们往后没有通传,不许随便放人进来。

后宫的事自有皇后娘娘掌管,皇上日理万机,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一个小小才人想好好活着是不容易,可这满宫上下,谁又是容易的。

……

赵元汲仰面靠在龙榻上闭目反思。

震怒不能解决问题,他是帝王,理应喜怒不形于色,今天是他失控了。

“可是惠王叔,他怎么可能?”

赵元汲再次拎起被他扯碎的折子,满脸不可思议。

这道折子是半个时辰前八百里加急,从西北甘州直接送到昭阳殿,上面密报甘州惠王府一个月前忽然开始招兵买马。

想到惠王叔,他脑海中仍然是那个笑容和蔼,举止谦逊,连说话都带着诗书礼气的王叔。

当年父皇暴戾乱政,莲贵妃母子霸权宫中,母后带着他和六弟元澈艰难度日。

堂堂栖凤宫居然大冬天连炭火都烧不起,还是惠王叔托人暗中周。

在父皇被莲贵妃蛊惑,想要废太子成莲贵妃母子时,也是惠王叔在宫外发动文臣武将誓死劝谏。

最终,莲贵妃没有血染东宫而是败落下来,一切回归正统。

这个局面,几乎算是惠王叔一力保下来的。

而赵元汲并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相对父皇,他觉得惠王叔更像是一位父亲。

“为什么?”,赵元汲扶着额头。

如果他想当皇帝,当初为什么要一力扶持自己,可如果……

越想越烦躁,他不是不怀疑折子的真假,可他作为帝王,也不得不警惕。

“冯安怀,摆驾宁寿宫,朕要去看看太后”,今天他什么折子也不想看,哪个妃嫔处都不想去。

“是!”,冯安怀恭恭敬敬。

……

瑶华宫里,叶思娴就一直跪在那磕磕绊绊读着宫规。

从白天到晚上,从精神奕奕到口干舌燥,她整双腿已经失去知觉,累得摇摇欲坠。

她没有话本里写的美人那么好命,总有英雄恰到好处来救她于水火。

她不是美人,没有英雄来救她,在这深宫里,她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那个像英雄一样的男人,他的美人太多太多,恐怕他一个也救不过来。

临近子时的时候,一百遍宫规终于读完。

叶思娴一手搭在圆月肩膀,一手扶着宫墙,就那么一小步一小步挪回锦绣轩。

路上,她缓缓抬头,看见浩瀚的月华下,层层叠叠的宫殿琉璃瓦发着幽幽冷光。

“没想到,这宫里的月光也这么冷啊”

还是江淮县的月光暖和,有娘亲温柔的呼唤,有小玩伴咯咯的欢笑。

“小主快跪下,皇上的御驾”

圆月忽然把叶思娴拽了下去,顺带把她仰视的脑袋也摁了下去。

叶思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冒着金光,很快她身子一软,就瘫在圆月身上。

“小主,小主您醒醒”圆月吓得惊叫。

赵元汲坐在御驾上正面色阴沉思索太后的话。

他们母子聊了半宿,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惠王不可能谋反。

太后甚至还笑盈盈说,皇帝实在不放心,干脆就把惠王招进京,或者往前趁着过年让他回来,到时候再一探究竟。

赵元汲觉得,目前他也只能这么做。

“谁在那?”他利剑似的眸光扫了过去。

“回皇上,是叶才人,她身子不适晕倒了”,冯安怀不敢隐瞒。

“什么?!”

……

叶思娴发了高烧。

在梦里,英雄终于来救她了,他还是那么温柔体贴,一点儿也不像板着脸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抱着自己一路回了昭阳殿,还有好多太医来给自己诊治。

后来好像还喝了药,可那药却是苦的,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叶思娴一翻身,八爪鱼似的缠在赵元汲身上。

“你这个女人”,赵元汲哭笑不得。

叶思娴却呢喃:“在梦里,你只能有我一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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