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

视野所及皆是平坦的雪原。

上下左右没有任何的分别,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能感受到神明的气息,笼罩在整个世界,仿佛神明就在他的身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像是被父母抛弃的野孩子,只能一个人漫步在永恒的雪原中。

这样的时间,他独自度过了上百年,但他的虔诚一刻也不曾动摇过,他坚信,神明终会出现,向他伸出手,告诉他,来吧,孩子,向前看,我将为你指明道路。

他一直如此坚信直到她来了。

他单膝下跪,向新神跪拜。可新神只是怜悯地看着他:可怜之人,你已然被旧神抛弃,他永不会回头,纵使你的尸骨于雪原中消逝。

这一次,新神没有为他指明方向,没有赐予他更多的力量,更没有告诉他锚点车的所在,只是无情而果断地斩断了他不堪一击的虔诚。

新神离开了,留下他独自跪在雪上,不敢抬头。

他知道,他视野所及之处皆是无尽的雪原,旧神不会出现了。

渐渐的,他的视野开始模糊了,实际上,严重的雪盲症已经让他近乎失明,是最后的虔诚支撑他单薄的身躯跨越了百年的长河。

寒冷透过皮肤,开始侵蚀他的内脏。

他感到悲伤,被父母遗弃般的悲伤。他张开嘴,无声地痛哭,却无人关心,跟无人怜悯。

倘若失去信仰,这就是自己的终焉吗?

他是伴从,也只是伴从。

他从十几岁起就遇到了神明,为此,他献上了一切也抛弃了一切。

他离开了那个温馨的家,独自踏上辅神之路,骄傲,又孤独。

他渐渐地记不住父母的模样了,但依旧记着那日,母亲曾跪着哭嚎,乞求他不要走。

可他还是走了,独自踏上雪原。

倘若失去信仰,这就是自己的终焉吗?

他曾遇到过别的伴从,有个被赐名丫头的伴从,他们实力相当,信念相悖,但他珍惜而喜爱与丫头度过的每一日。

争斗也好,聊天也罢,那是他成为伴从后,第一次从神明之外的地方体会到温暖。

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与叛者背道而行,把来之不易的知己或青睐之人丢弃于过往,只是向前,向前追寻不知在何处的神明。

自此,他不再与任何人为伍,独自踏上雪原。

倘若失去信仰,这就是自己的终焉吗?

原来如此安逸之名不过是木偶的提线,操纵着他的执念,让他毅然决然踏上了孤绝之旅。

神明的恩赐?

神明的折磨罢了。

他抬起头,仰望同样白茫茫的天空,天空很纯净,纯净到透不出一束能指引他的光

真的如此吗?

安逸的嘴角忽然扯动,脸上的皮肤皴裂,脱落而下,剩下那殷红色的血肉,和悲伤的真面孔。

他戴着伴从的面具行走了太久,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卑贱。

是的,他是卑贱之徒,是卑贱的人类。

而人类,就是会被情感耍得团团转的悲惨生物。

骤然,云层被拨开,金黄色的光芒撕裂了令人心寒的白色,映射在他面前二人的脸上。

泠花小姐跟在神明身后,她同样是被神明宠爱之人,却从不失她的卑贱。

太愚蠢了,太迟钝了,太可悲了。

纵使是伴从,也未必就要抛弃一切美好之物才能跟随神明啊。

张子鸣把手掌从安逸额头上收回来,欣慰地笑笑:嗯,没白费我积攒了好几分钟的力量。

幺拐惊诧地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力量不断在安逸体内攀升纯粹,高贵,却又卑贱。

张子鸣冲幺拐笑笑,说道:感谢你替我养子打通了任督二脉。

岂敢与神明争辉,若非神明仁慈地点拨,他恐怕已然迷失在在下的幻境中,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幺拐低下头颅说道。

孙向云和孙向阳对视一眼,苦笑两声她们的经历相较于安逸而言,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她们的虔诚远不如安逸纯粹,因此幺拐的幻境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作用。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安逸缓缓睁开眼睛,张子鸣赐予他的力量让他的实力呈几何倍数攀升,现在即便是和幺拐单打独斗,也不一定会落于下风。

他跪在地上,悲伤地说道:高天之神啊,我向您忏

拉倒拉倒拉倒!毛都没长齐呢,别装深情了。张子鸣挥挥手,却是满脸笑意,保持对信仰的崇敬,守住对凡心的珍惜,别再迷茫了。

安逸深埋头颅,声音已然哽咽,深埋了几百年的感情一旦爆发便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悲伤、遗憾、悔恨和向往、珍惜、喜悦掺杂在一起,随着无言的泪滴一同被他踩在脚下。

幺拐皱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在下再无半点得手的可能,请容许在下告退。

幺拐说完,就后退着远离张子鸣。

张子鸣歪了歪头,手心向下,手指轻扣突然,由冰铺成的地毯蠕动起来,瞬间便把幺拐的巨大身躯禁锢起来。

张子鸣扬起下巴,笑笑:得罪了方丈还想走?真就拿过气神明不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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