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的书随便翻翻。”

他看着她,有些无奈地笑道:“你这丫头,多读些书有什么不好呢?怎么还藏着掖着?张先生一身铜臭味,还能看书?”

闻言,她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真的只是认得几个字罢了。”

顾其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执拗,为何就不敢承认自己有学识呢?原本还想与她多聊两句,但想到她必定事事装傻,瞬间没了兴致,挥了挥手便让她走了。她倒也没说什么,行了礼向后退了两步便出去了。待她走后,他才发现书还没还给她,可想想她的态度不觉有些生气,便不想还了。

且说那秦所思,书倒是想要,但想到要面对顾其怀,所以也不敢再提。之后顾其怀到城外别院念书,她跟着表舅在账房做事,也不敢再在府中看书,所以二人也没有再见过。

转眼,便到了年关,顾家各地的店铺过来交账,她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更没有心思想什么阳春白雪。值得一提的是,各地前来交账的掌柜见记账的是位漂亮的小姑娘,个个都惊讶得很,忙着打听是否婚配,一是希望和张广攀上亲,二确实是稀罕这小姑娘。

对此,张广笑着对众人道:“外甥女尚未婚配,只是和犬子情投意合,我不忍棒打鸳鸯。”

众人笑骂道:“你儿子的牙都还没长齐,你这不是祸害你外甥女?真是狼舅啊!”

张广倒不介意众人如此说,反而坦荡道:“女大三抱金砖,犬子总有长大的时候。”

见张广都如此说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但私底下却还是议论纷纷,说张广那傻儿子,怎么会配得上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简直是害人。

这话,落到跟随父亲来查账的顾其怀耳中,他问父亲张广的儿子是否真的痴傻。顾父道,傻倒是不算,只是容貌不算好看。

顾其怀微微皱眉,原以为张广是体恤外甥女才将其接到身边,不曾想,还有这般打算,着实是卑劣得很。

这样想着便进了账房,张广正在与其人对账,秦所思就坐在一旁抄写着什么。张广见顾父来了,忙过来问好,前来交账的掌柜也上前寒暄。顾父向顾其怀介绍人,那些掌柜立即对顾其怀进行了一番闭着眼的夸赞,好在顾其怀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那些话从他脑子过了一遍,什么也没留下。

“我去看看账。”他轻声对父亲道。

顾父忙着周旋,便也没管他。他来到那秦所思身旁,低头看了眼她写的账本,不由得有些惊讶,字字遒劲有力,还颇有颜氏之味,让他觉得自己看的不是账本而是书帖。

“不看书改练字了?”他放下账本,笑着对她道。

她抬头悄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大爷说笑了,不过是是随便写写。”

“骄傲,”他笑了一声,“我觉得让你记账也是大材小用,你应该开馆收学生。”

“您又说笑了。”

“没有,我真的觉得你的字比我写得还好看。不如这样吧,我出银子帮你办个教写字的学堂,年底五五分红,你看如何?”

听他语气认真,她不由得抿嘴轻笑,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朝他施了一礼便向内屋退去。顾其怀意犹未尽,却只能叹佳人过于羞涩。正想着,便听见屋外有人唤了一声爹,转眼看去,就见一十一二岁的男童跑进来,向张广炫耀他新买的糖人。张广忙拉着他,让他叫人。那孩子扭扭捏捏地喊了人,忙向四处看,问他爹思思姐上哪儿去了。

他看着那一身横肉,相貌粗狂且不懂礼数的孩子,心中顿时一阵厌恶。这时,秦所思提着茶壶从屋内走出来,男童见人,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险些将茶壶掀翻。她皱眉呵道:“小心些,烫了你怎么办?”

那孩子仍旧不管不顾,对她道:“你看我新买的糖人。”

她放下茶壶,看了那糖人一眼,笑道:“嗯,好看得很,阿荣真会挑。”

那孩子一脸兴奋地说要带她一同去买,这时,张广终于发现他儿子不懂礼数,呵斥道:“思思姐在做事,找你娘去。”

被父亲这一吼,他撇撇嘴出去了。顾其怀勾了勾嘴角,看着张广,心想不愧是做账房先生的,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他这儿子显然是不堪重用的,张家算不上富足,但总归是有些资产的,交给儿子不是败了就是被人骗去,若是把儿子秦所思娶进家门,家中资产自然有人搭打理了。只是他这儿子怎么配得上秦所思?

正想着,她已经倒好茶端给他。他接过茶,对她道:“在账房的都是些男人,你一个女儿家留在此处也不方便,想不想换个地方?”

闻言,她有些惊讶,想不到他还能思虑及此,可是哪里有比账房还要清闲的活儿呢?思及于此,她平静地摇了摇头,提了茶壶向顾父那边去。

顾其怀看着她的背影,喝了一口那粗制的茶水,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