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丁氏说要去接了外甥女来家里过节,让人捎信给丈夫嘱咐他务必要回来过节,王登仕便提前和上司告了假,他身在军营,职责所在,便是有事要回家一趟,也不能不作安排,将营里的事交给副手,便带着亲兵离了大营。

王登仕身为家中幼子,虽说从小就不如兄长那般会读书,然而家乡尚武之风颇盛,王家家境优渥,他从会走会跑就开始习练家传拳法,自小打熬了一身好筋骨,待年纪稍大些,家中又为他延请名师教导,他于此道上颇有天分,刀枪棍棒自不必说,马上马下的功夫日日精进,后来就索性走了从军这条路。

自从前些年得了武太尉的赏识,在南北几处剿匪平乱立了功勋被调入京城,生活比从前安逸了许多,京畿与别处自是不同,虽说营中依旧军法无情,然而跟上司打好了关系,在公务不是太要紧的时候也还是能略通融一二。

营房离城几十里路,一路上道路宽阔,山清水秀,王登仕心情甚好,领着十余亲兵纵马一阵疾驰,这一段几十里的路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越接近京城,行人和车马越发多了起来,巍峨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一行人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一众亲兵中,有早在山东时就跟随他的亲信,也有后来辗转各地收服的好手,王登仕武艺出众,在军中御下严格,很重规矩,但公事以外却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出手也大方,因此这些个亲兵对他无不敬服,王登仕调来京城,便帮着他们将家小也接了来。明日便是中秋,王登仕这个做上官的请了假回家过节,亲兵们自然也能跟着沾沾好处,回城和家里人过个难得的团圆节。

城门口就近在眼前,离家越来越近了,此刻又不是在军营之中,众人遂放松了心情,偶尔说笑几句,王登仕也不管。

亲兵中有个留小胡子的和伙伴交头接耳了几句,便自请去前方探路,王登仕笑骂道,“探什么路,这天子脚下咱们走了不止一回两回了,你小子瞎折腾什么?”

那小胡子一摸脑袋,涎着脸嘿嘿道,“将军,前头的酒坊酿得好酒,在营里大帅不许咱们喝酒,明儿过节……”说着竟还咽了一口唾沫,馋相毕露。

王登仕知道这些人心思早就飞回了家,不由失笑,摸出一锭银子扔进他怀里,“去,多买些来,给大伙儿分分。”

见是长官开销,小胡子笑眯了眼,利索的一拱手,“得令!”又招呼了个同伴,驾着马小跑着去了。

他这同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军士,长了张娃娃脸,骑术甚好,见小胡子一脸馋相,知道这好酒的家伙在营里不能喝酒,想必是馋狠了,想到小胡子往日里大手大脚的毛病,便提醒他花钱省着些,小胡子拍拍腰上放银钱的荷包,“将军一向大方,这一大锭银子便是买它两车也尽够了。”见娃娃脸策马赶在了他前头,便两腿轻轻一夹马腹,驱马赶了上去,“我说,你媳妇快生了吧?”

娃娃脸去年才成了亲,如今媳妇跟着老娘住在王家后街的小院里,再过两三个月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回家心情自然颇为急切,只是军中规矩在身,不得不强按捺着急迫的心绪,手里紧握缰绳,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又攒了些银钱,此次回去给老娘买副金耳坠,再扯几块好衣料,让老娘给媳妇做两身新衣裳,快入冬了,得把家里的火炕修一修,备好柴炭粮食,等孩子生下来正是寒冬时节,可不能出岔子。

到了酒坊,小胡子挑好了酒,当即叫伙计装了车,只是酒坊的驴车行得慢,往前走了不到半里地,后面王登仕他们已经赶了上来,一行人哪里耐烦和驴车一起慢慢走,便留下小胡子让他在后头押车,娃娃脸趁机回到队伍里,听见小胡子在后头喊他,他噔噔蹿到了队伍前头,扭头对小胡子喊道,“胡哥,晚上去我家喝酒!”

气得小胡子在后头骂,“你个怕老婆精,二两酒就倒,我才不跟你喝!”

娃娃脸也不以为忤,摆摆手,跟着众人笑嘻嘻走了。

小胡子气哼哼的,“不仗义的!”酒坊的伙计见他这样,缩了缩脖子,专心赶起车来。

一行人归家心切,只是眼看就要进城了,却见王家的两个仆役骑着马从城里出来,有一个眼尖的瞧见了王登仕一行人,赶紧过来喊了声“老爷”。

王登仕见他们行色匆匆,就问,“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两个仆役下马行礼,“奉太太命,来迎老爷。”

王登仕轻咳一声,嘴角露出笑意,“又不是不认路,迎什么?起来吧——家里没什么事儿吧?该预备的都预备好了?”

“家里一切都好,老爷,太太今早得了消息,老太太来了。”

“什么?!老太太来了?!”

“是,今儿城门一开陆大就找来了,说老太太的船昨儿傍晚就到通州了,没见咱们家的人去接,就在码头上等了一夜,早晨太□□排了车马,带着几位少爷去了码头,打发我们在城门口这儿等着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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