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头一百二十个不情愿,薛景仙却不敢公然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找了个恰当时间,备了份厚礼,以王洵故友的身份,到王洵的家中探望

因为有鱼姓太监那句“花钱大方些”的话做铺垫,这次他当然把礼物的份量备了个十足十光是装礼物的金丝楠木箱子,就价值五百多贯托在手中亮闪闪浓香四溢,绝对能将寻常人的熏晃得晕头转向

迤逦架着马车到了崇仁坊的开国侯府,照惯例跟门房通名报姓,顺便吩咐从人把礼单奉上片刻之后,开国侯府的正门大开,十几个家丁鱼贯而出,铺开红毡,捧着香炉,毕恭毕敬,将一掷千金的“贵客”迎了进去

还是那个院落,比薛景仙上次来时,格局没任何不同然而这次,他却感觉到一股富贵骄奢之气,扑面而来逼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绕影壁,穿花廊,一路前呼后拥待来到王家的正堂前,二品诰命夫人王陈氏,已经换好了正式命服,由四个漂亮的丫鬟搀扶着,亲自迎在了门口薛景仙抢先半步,躬身施了个礼,口称晚辈王陈氏侧开身子,蹲身以半礼相还,谢称不敢然后让开门口,请贵客入内薛景仙再拜,请长者先行王陈氏再次避谢,薛景仙再让如是者三,宾主双方你来我往,把部礼节套路做了个十足十

礼数做足了,衣服也就被腊月的寒风吹了个透薛景仙打着哆嗦进门落座,云姨拿捏着诰命夫人身架指挥丫鬟上茶水点心须臾,几个丫鬟仆人们将茶点端至,然后轻轻施了个礼,小心翼翼地退到门外候命留在门内的两个人,却是各自捧着茶盏,望着热气腾腾的水雾开始发呆

风很大,空气中带着一股子湿漉漉的土腥味配着外边阴沉沉的天空,很明显是落雪的预兆半晌之后,诰命王陈氏从茶水上抬起头,向外边看了看,笑着打破沉默,“薛大人一路上走得很辛苦刚下过大雪,看样子还要下一直没完没了今年的冬天,冷得可是有些难过了!”

“是啊,是啊!”薛景仙赶紧点头附和,脖子软得好像里边根本没有颈骨,“太冷了晚辈从任上回京师,一路上看到处处都在闹雪灾有些州县比较充足,士绅们凑一凑,还勉强能给灾民们发几碗稀饭喝有些州县,唉…..”

“朝廷没下拨钱粮么?”

“这不是正打仗呢么?钱粮大部分都征调到潼关去了,地方府库里基本空空如也”

“噢!”王陈氏做恍然大悟状,然后皱着眉头询问,“原来是天灾和人祸加在一起了!大人以为,叛军能打过潼关么?我一个妇道人家,看不清眼下的局势”

“晚辈其实也看不清楚应该,应该不会!毕竟潼关那边,还有哥舒翰将军在顶着呢不过,也不好说的事儿路上我遇到几支车队,都是些大户人家,怕受到兵火波及,赶着趟往广南那边搬迁!夫人如果有兴趣,不妨也早谋划一下,毕竟有备无患不是?!”

“广南?!”王陈氏再度皱眉,“广南就一定安么?如果叛军调头南下的话,还能再往南么?”

再往南,可就是大海了薛景仙尴尬地笑了笑,无法回答

“朝廷应该有足够多的应对手段?否则,都火烧眉毛了,京师里边总不该如此热闹!”诰命夫人王陈氏也低下头,继续喝水润嗓子

茶水很浓,喝在嘴里,带着非常强烈的苦味儿薛景仙接连喝了几大口,心里被苦得直发痛

是啊,都火烧眉毛了,京师里的几路神仙们,还忙着互相下绊子呢好像叛军拿下洛阳后,就会心满意足,不再继续向西般怪不得云姨的话里边夹枪带棒,大伙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也的确让人无法瞧得起

心中觉得惭愧,有些话,就更难说得出口一时间,大堂里的空气又开始发冷寒意透过官袍下的丝绵袄,一点点渗入人的骨髓

再这样坐下去,不用主人送客,薛景仙自己就要落荒而逃了在心中鼓了半晌勇气,他终于第二次开口,“晚辈….”分明是昨夜对着墙壁反复演练过好些次,真到要说出来时,却万分艰难,“晚辈跟王都督,当年曾经在安西军中并肩而战受他的照顾颇多,所以……”

“这些话,薛大人上次替明允捎家书时,好像已经说过了!”王陈氏轻轻放下茶盏,低声提醒

“这个……”一瞬间,薛景仙面红过耳真恨不得立刻就起身,抱着脑袋从王家逃出去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第三度鼓起了勇气,低声解释道,“晚辈这次来,其实只想替朋友问候,问候一下他的长辈,毕竟他已经这一走……”

“薛大人穿的可是官服呢!”王陈氏看了他一眼,笑着提醒

“啊,是啊是啊!”薛景仙红着脸低头看自己的袍服,然后讪讪拱手,“本不该穿这身的是晚辈平素穿习惯了,一时疏忽忘了换下来疏忽!请长者见谅,见谅!”

王陈氏摆了摆手,低声回应,“薛大人何必这么客气官服既然挣到了,自然是要穿出来给人看不瞒你说,最近这几天,到我家来的人,几乎个个都穿着官服真的令王家蓬荜生辉呢!”

“夫人言重了其实晚辈打心眼里不想穿这身衣服过来!但是没办法,端了人家的饭碗,就得替人做事推脱不得!”薛景仙心中一阵阵发虚,把牙一咬,干脆直奔主题

“哦?!”王陈氏也放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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