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即便有所谓的“作祟”之事,疼爱妻子的织田信长依然是那副从容的姿态。

这让堀秀政一时之间产生了细微的错觉。

就像是当年那场倾盆大雨之前一样,就像是那个时候一样——尾长的大傻瓜带着几千人去迎击“东海道的弓取”今川义元,那个时候的织田信长的表情,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过于冷静的背后是何等的滔天怒火?

堀秀政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有些怜悯回禀此事的侍女,她是个好姑娘,平日里也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因为有她在身边打气,归蝶夫人也有了欢乐与生气。但是她现在说的话,可能会给她自己招致雷霆祸端——

堀秀政又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这名侍女的身体在轻轻的发抖,不自觉地害怕。

她是知道自己可能会遭遇到何等的结局吗?

即便如此,她也回答了织田信长的提问。

(归蝶夫人真是……备受爱戴啊。)

现在的归蝶夫人根本不像是当年那个会回呛自己父亲的新嫁娘。

那个时候的“美浓的蝮蛇”在听到女儿如此大胆回复的时候,一定不会知道在自己死后的归蝶夫人,居然会被……“作祟”?

这也太可笑了。

如果真有“作祟”这么一说的话,那么全天下的武将都要寝食难安了。

毕竟武将是真的杀过人的,而归蝶夫人……她大约连一朵花都舍不得摘的。

就在织田信长准备去看归蝶夫人,却被劝阻的时候——

“信长大人,您是织田家的主人,您不能去……如果沾染到了‘污秽’导致您……”

“住口!”

织田信长回头看向了劝阻自己的一位家臣。

“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怀抱着“织田信长会死在本能寺”的“历史剧透”,织田信长毫不犹豫地就想着归蝶所在的房间走去。

在场的众人都被“震”住了。

被织田信长的果决和他那理所当然的傲慢。

不知道是谁在用沙哑的语气赞叹:“这是何等了不起的大人啊。”

◇◇

就在此时,门口的守卫传来了讯息。

“森大人带着巫女们回来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众位家臣松了一口气。

就算回来的是三位巫女,也只是提高了一些安保措施。

只要隔离重要的人物,那么让她们三人去救归蝶夫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说到底,他们还是觉得牺牲一个归蝶夫人并无大碍。

◇◇

感觉不到四肢和身体的存在。

整个人像是沉在水中。

就连思考都变得迟缓了。

在这个半梦半醒之间,归蝶夫人终于听清楚了是在谁说话。

那是抱怨和咒骂。

是她熟悉的人的咒骂。

是她的……兄弟。

是她那掀起叛乱,杀害父亲的兄弟的咒骂。

(他最后……是死在了和信长大人的战斗中吧?)

昏昏沉沉的归蝶模模糊糊的想到了过往的事情。

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兄弟居然没有去投胎,而是变成了这么一个只会抱怨和咒骂的……“怨灵”吗?

真是……

她觉得有点可怜,有点好笑,又感觉有点可悲。

就算是去投胎了,投胎成了六畜,也好过变成这样可悲可怜又可笑的形象。

归蝶夫人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怨灵啊。”

这个声音……像是箭矢,划破昏昏沉沉的迷雾。箭矢所过之处,撕开了一条裂缝,让光照射了进来。

归蝶夫人发现自己能够睁开双眼,看到了光。

在裂缝之外,在有光的地方,有一位披散着黑发的天女。

“天女”张开口说——

“你醒了啊。”

◇◇

归蝶眨了眨眼睛,确定了自己还在屋内,她转过头,见到了自己脑袋边上的一支箭。

那是一支白羽箭。

箭矢的一半没入榻榻米之中,在自己床榻不远的地方,有一位巫女手上握着一张弓。

是她射的箭。

箭矢插在了归蝶夫人的枕边。

“是怨灵。”天女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温暖的笑容让归蝶夫人找回了四肢和躯干的温度,“夫人,您被怨灵找上门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点困扰。

“说来惭愧,这是因为……怨灵们发现守护您的‘那一位’……离开了。所以才让这些怨灵有机可乘。”

“是那个……”归蝶夫人缓慢地回溯了过去的记忆,“犬妖?”

“啊,有些不好意思。”天女向着站在屋子角落的一位戴着侍女笠的“女性”招了招手。

“请容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之前守护您安全的犬妖,他……只是想来看一看您。想知道您到底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归蝶夫人感觉很奇怪。

她长得并不是特别地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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