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陈初六可是噩梦连连。起床一看,竟然下起了霖雨,天空阴沉沉的,风吹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如此,陈初六才意识到秋天到了,放眼望去,学堂门口的掉了不少叶子。

陈初六给灶里少点火,煮一锅烫饭。所谓烫饭,就是把吃剩下的菜啊饭啊,重新放点水热一热,早餐随便吃吧。正煮着呢,他又拿起了扫帚,把落叶打扫干净,这一幕正好被前来学堂的林雪中看到了。林雪中走过来道:“初六,我看你衣衫单薄,不冷吧?”

“弟子见过先生,还好还好,受得住。”陈初六施了一礼道。

“唔……早起洒扫,像是读书人。”林雪中点点头便进去了。

陈初六扫了庭院,吃了早饭,这时各家的孩童也陆陆续续来了。可这霖雨一下,气温一降,各家孩子都穿得结结实实的,这令陈初六突兀起来了。

“哼,冻死你,看你怎么读书……”赵有钱路过陈初六面前,故意小声不小声的说道。

陈初六心说,我忍。

接着便早读,早读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并不冷,陈初六将这几日所学温习了一遍,又已经考较的时候本该背下的东西拿出来看了几遍,心中已经是留下了印象。

不知是什么原因,陈初六觉得自己的记性比以前要好太多。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思想是个二十几岁的人,懂方法,知套路,而他的这个脑袋,却是小孩子的脑袋,正是记性最好的时候,两者相结合之后,出现了意想不到效果。

林雪中如今已经懒得考较陈初六的背诵了,只因他抽背别人的时候,手会高高举起,随时准备炒板栗。但到了陈初六的时候,手一旦举起来,便落不下去,只落个手酸。于是,便懒得再考较陈初六了。

陈初六便想读什么读什么,昨天开始,到一上午过后,基本上是把该考较的都看了一遍,内容大概也记得七八分,如果再复习几天,应考是没问题了。

时值中午,一个小厮走进学堂,在林雪中耳边稍稍说了几句,之间林雪中脸色一变,随后低头沉吟片刻,对那个小厮点了点头。小厮走后,林雪中咳嗽一下静住课堂道:“刚得到的消息,考较的事情有了变化……”

“啊?变化,不会不弄了吧?”

“不是,是要提前了!”林雪中回到:“县令大人回乡沐休,想来咱们学堂看看,他说要来亲自考较一下你们,择几人前去县学童子班。”

“什么!县令亲自考较!”一众孩童皆是惊讶了起来,学堂里面,几乎要被炸开了。

“县令啊,就算去考中了县学,也只是能见到县令,而我们确实县令亲自考较!”

“是啊,我,我,我还没有见过县令呢……”

学堂里面,唯有陈初六端坐如常,嘴角略微上扬,偶尔还翻翻书,林雪中见了,不由得点点头,派了几下桌子,安静了学堂诘问道:“难道因为这个,我以前教给你们的礼仪都忘记了吗?”

学童们安静下来,林雪中扫过众人道:“县令所考较的,也不过是平日里学的东西,你们不要过于紧张,以平常心应对就好。”

“是,先生。”

话虽如此,可林雪中刚走,学堂里再次炸开了锅。就连欧阳修也在搓着手,长吁短叹,他见陈初六还在慢慢翻书,不由得问道:“初六,你难道就不紧张吗?”

“紧张作甚?”

“这可是县令啊,他要是看中了,那就是去了县学童子班,那是多么大的好事?”欧阳修急道:“这些到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是县令,他是县令,他是县令啊!”

“县令又怎样?童子班又怎样?”陈初六打了个哈欠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只管读书,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县令大人,想必不会看我们的富贵贫贱来取童生吧?”

“这……”欧阳修一愣,随即点点头道:“还是初六兄有高见,修受教了。”

“哼,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赵有钱走了过来,一脸鄙夷道:“你们两个到时候见了县令可别尿了裤子……”

“赵兄,你理这两个人做什么?他们别说县令了,就是见了里长也得吓得腿软。”曾彦儒也走了过来道:“咱们还是去请教先生问题吧?”

陈初六看了看这俩人,拿起了自己的狼毫笔,故作忧郁地道:“哎呀,这笔啊,都弄得有些旧了,要是县令见了,会不会说我不会惜物。”

那二人听了,顿时面红耳赤。

对啊,陈初六的笔墨纸砚,都是县令送的。见过县令,在他面前有什么好吹牛的?

“赵兄,别理这种人,咱们去跟先生请教学问吧?”

“对对对,这种人真是有辱斯文,咱们都别理他?”

他们两个发话了,其他那些小孩大多也走得远远的,仿佛这个和县令说过话的人,就是异类一样。陈初六苦笑,没想到这也被排挤。欧阳修到是镇定下来了,在一边读书,晌午饭也是随便吃了一口。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先有小厮来报,说是县令已经在了路上,林雪中开始整理学堂,又把这些学童都排成一排门口,这叫排脩,天子三脩,诸侯二脩,大夫一脩,县令是士大夫,所以童子们拍成了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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