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范得着吗?不就是认个太傅读个书吗?说不定会很好玩呢?至于愁成这样吗?还是大世子呢?连这点小事都担不起?”我不自觉地用对哥们儿一样的口气和他说话。

小扶苏拧着眉头叹了口气:“玉儿姑姑你是不知道啊,我最近可烦了呢,我娘呢,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整天还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累得要死,闲了就是逼着我问我的功课怎么样了。我爹呢,最近回得勤了,也是一进门先问我的功课,问完了才到我雪伊姨娘的房里去……”

闻言心头突然一撞,可还是强挤了个笑脸出来:“这不挺好的吗?最少每天都有人来问问你。”

扶苏敏感地意识到我情绪上的变化,抬起头来看着我,轻声问道:“玉儿姑姑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我说我爹最近喜欢找雪伊姨娘,你不高兴了?”

“怎么会?”我笑道“你爹本来就挺喜欢你雪伊姨娘的,不是吗?”

小扶苏抚着下巴想了想,说:“大概吧,反正最近挺喜欢,唉,算了,不说了,女人们太麻烦,我们不谈女人了,还是说太傅的事儿吧。玉儿姑姑,你能不能劝劝我父王,别再给我找那么多太傅了?随便一两个就行了,找得太多个个都来管我,那我真是连玩儿的时间都没有了……”

话题绕了一圈还是回到太傅的问题上面来了,对于不到六岁的小扶苏来说,失去自由比任何事情都可怕,现在他那个小脑袋里,除了怎么面对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的太傅之外,暂时是不愿意再想别的了。

我叫两名婢子好生侍奉大世子回去,自己呆坐在花园里一阵沉思。

嬴政开始宠幸雪伊了,而且是经常去临幸她,之前,他为了防吕相邦防雪伊不止一次让我陪他做戏捣乱,如今,他倒是不再顾忌这些了,看来他是真的从心里放下了防备。

如今她们姐妹二人如此受宠,却又是置我于何地呢?我低着头一味苦笑,当初说好了是为了帮他才留在这个宫里,如今他和吕相关系缓和了,又要立郑妃为后,还使雪伊一再受宠,真不知道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心下一阵愁闷,却不知何解,想了半晌便折身到了柳少使的寓所。

柳少使一见我就满脸惊喜地迎了出来,我看得出来她这份高兴是出自真心的,赶快挽了她的手叫她坐下,轻声道:“月份这么大了,你就别那么多礼了,我就是来串个门,你却慌着从门里迎出来,倒叫我惊了一跳呢。”

“夫人许久不见了,这一时见了面,却是说不出的亲切。”柳少使这么说着话却又红了脸,她向来拘谨惯了的人,难得在我面前这么放得开,我看她这样也在心里替她高兴,最少现在她在我面前不会再拿自己当个卑贱的下人来看了。

我又在低头看她的肚子:“现在动得更厉害了吧,我听钟太医说脉象有力的很,这个孩子肯定活泼。”

“是啊。”柳少使将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轻声道“踢的有劲着呢。”

我看着她脸上那幸福的笑,心里突然有点羡慕,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铺陈摆设,随口问了一句:“天快凉了,用的烧的还够吗?”

柳少使垂了眼睛,低声道:“都是够的。”

我看她答的有些勉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却也不好再问。

一旁的一位宫人说话了:“前几日内司服的人来说了,眼下陛下行冠礼的东西用的要多,所有人的用度都要减下来一些,常日里,贵人们也是要自己缫丝织布的,我家贵人有着身子,这些活计倒也不必她来做……只是这份例又给减回去了。”

柳少使红着脸瞥了那宫人一眼,轻声嗔道:“夫人难得来这一趟,你且说这些个,平白地给夫人心里添堵不是?常日里清和宫里给咱们的照应已经是够多的了,怎么还能这么不知足?”

柳少使挣着身子持了茶壶在手里,作势给我添茶,张蒿赶快一手接了去,将我们两个人面前的杯子都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