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妃迎视着义父的目光,在那一刻,她真切地意识到,吕相邦是真的老了,如果义父不早点认清这一点,他真的很危险。

许多年前,阿政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和母亲重新回到自己的父亲身边,这个时侯,他对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甚至包括对自己的父亲。这个时侯,他确实需要一个依靠,一个人生的导师来告诉他该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这个时侯,吕相邦出现了,他适时地充当了这个导师的角色,依靠自己的能力和谋略让这对母子在大秦站住了脚跟。

可是后来,一年又一年,这个孩子长大了,他日渐成熟智慧,这个时侯,他需要的不再是导师,而是一个可以辅佐他的人。

这么多年了,吕相邦一直在被一些表面的假象迷惑着,在朝中,他是说一不二的老大,陛下称他一声“仲父”,文武百官都敬着他让着他。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真的可以货以君王。

然而那一晚,当郑妃娘娘推心置腹地将所有问题一一摊开,一点一点地分析出来的时侯,他们两个人同时惊醒,原来这么多年,他们都范了一个那么严重的错误----他们看错了嬴阿政。他早就不是那个只有十二岁的毛头孩子了,他是一位天生的君主,一个可以轻松把控局的人。

吕老爷子这才猛然发现,他是真的老了,有些问题早就不是他以前以为的那个样子了,身边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有的事情明明摆在眼前,他自己却死活不肯直视,只是根据自己的感觉一味低头蛮干,差点就惹下大祸了!

以吕不为的手段和心计,他真的就能玩得过嬴阿政吗?尽管这个孩子尚且年轻,但是经过前几次的小小过招,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政治天份绝对不在他吕相邦之下。

长安君的那个事情就完可以看得出来,当自己被别人的几句闲言气得头脑发胀口口声声要将长安君砍成十八段挂在城楼上示众的时侯。

这个年轻人想到的却是怎么去安抚宗室众人,而不使事态继续扩大恶化。

而且,他借着那次吕相邦自己主动回避话题的机会,顺利地提拨了一批年轻的将领就任军中要职,轻轻松松地把军权过渡到自己手上。这一切都做得不动声色,当宗室中人和吕相邦还在吵吵闹闹地为了几句闲话争论不休的时侯,嬴政已经妥善地安排好了这一切。等他们回过神来,一切都是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现在表面上吕相邦只是修理了一个叫李斯的长史,而实际上,这等于是向陛下示威:在这个朝里,我吕相邦想要修理谁就可以修理谁,我可以拿着朝中的所有官员当成棋子,想弄死哪个就弄死哪个。

这肯定是一个君主不愿意看到的。

吕相邦被这个意外的结论惊了一跳,他感觉到了恐惧,而让他感觉到这份恐惧的是昔日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秦王政,秦王政已经长大了,如果还继续握着手里的权利不还给他,那么后果会是怎么样?

“义父力与人争夺廷尉之职不说,还要把陛下心目中的廷尉人选投入大牢,这不是向所有人证明您还要继续手握权杖吗?”郑妃问道。

吕相邦低头不语,悄悄地绑紧了腮边的肌肉。

眼看他不说话,郑妃娘娘咬着牙又加了一句:“难道义父您……想称王?”

吕相邦眼神一凛,随即意识到在朝中这般揣度的人一定不止一个!那个坐在宝座上的人,难道他就不会心生这样的揣测吗?

那么,自己真的想称王吗?

如今他已经是年近花甲的老人,象他这样年纪的人,哪怕称王又有什么意义?他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做事情的基本原则就是先考虑投资回报率的问题。眼前如果他谋反称王,这个成本实在太高,回报却只是让自己向前跨出一小步而已,……自己已经这把年纪了?本来就是活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了那么一小步值得去冒这么大的险吗?

原来,自己一直做的都是一个赔钱的生意。

吕相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声叹道:“险酿大祸,险酿大祸了。”

郑妃娘娘也长长了松了一口气,她欣喜地看到吕相邦听懂了自己的话,同时也悲哀地意识到义父是真的老了,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雄姿英发的中年人。他开始怀旧,开始看不清现实,始终抱着过去的记忆麻痹自己。还好,今晚这一次深谈及时拯救了他,只要他主动放下手里的权杖,主动向陛下示好,相信他的晚年生活依然会是美好的吧……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便一切都水到渠成。

吕相帮是个聪明人,当他意识到自己行为错误的时侯,必然会及时改正的。

第一,他主动放弃了廷尉之职的争夺。

他明白,自己此时手里握的权柄越多,陛下对他就越是忌惮,当彼此的忌惮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侯,定然就是要暴发的。难道“仲父”真的希望往日里对自己百般依赖的孩子和自己公然翻脸吗?

第二步,很重要!

在吕相邦将郑妃娘娘恭送出门的时侯,说道:“陛下今年二十一岁,明年便二十二岁了吧?按说依照周礼,君王二十周岁的时侯便可以行以冠礼,佩剑亲政的。可是早些年,老夫一直担心陛下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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