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说热就热起来了,院子中间那一棵漂亮的大柳树日渐繁盛,柳条垂下象个巨大的帘幕一样掩住了大半个院子的暑气,半躺在那个竹榻上纳着凉,旁边有侍儿打着扇,信手拈上一颗冰镇的梅子,梅子在冰渣里面镇得清脆,咬上一口,一股清清爽爽的酸甜一直舒服到肺里。

我盯着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手里的竹简都差点滑掉在地上,这个人也太会享受了吧,那个梅子看上去好好吃啊!

“接着读。”他将身子往竹榻上一靠,枕着自己的手臂又咬开了一个梅子。

我抹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愁眉苦脸地捧起面前的竹简开始读:“东门之杨,其叶洋洋。”

一个梅子核“当”的一声砸到我的额头上。

“啊哟,陛下您作什么啊?”我捂着额头抗议。

“什么其叶洋洋?其叶牂牂!念‘脏’!笨蛋!”他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又信手拿起一颗梅子来。

“是念脏吗?好怪的字啊,明明写得象洋一样。”我揉了揉额头继续往下读“东门之杨其叶肺肺……”

“当”额头上又挨了一梅核。

这下我捂着额头连抗议也不敢了。

“笨蛋!念沛!其叶沛沛!”他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

啊哟哟,看看这些字麻烦的,明明就是个肺字,偏要读“沛”。满腹委屈地接着念:“昏以为期,明星皙皙……”

“当,当”这一下额头上连着挨了两颗梅核,我捂着额头快要哭出来了。

“笨蛋,是明星晢晢,那两个字不念晰,念折!”嬴阿政气急败坏地坐起来,拿着巾帕擦了擦手和嘴角,低声骂道“怎么能笨成这样!寡人身边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人,连个字都不认识!”

“哪里是人家不认识嘛!”眼看着他又在发脾气,赶快低声解释道“秦国的字和赵国的字本来就不太一样,赵国的字我都认识,秦国的我就不认识嘛。”

“还好意思说?”话音未落就被他一口打断“你是我秦王政的女人,却连秦国的字都不认识,说出去不就是在丢寡人的脸吗?”

看到我一脸崩溃的表情,他把手一挥又掷了一颗梅核过来,“当”地一声砸在我面前的竹简上,嚷道:“接着读,不准再偷懒。”

我拿起竹简接着读:“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子与同仇!”

偷眼看一看他,他没理我,看来这段没读错,低下头接着读:“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

“当”额头上又挨了一梅核。

我呆了脸捂着额头问:“陛下,我又读错了吗?”

“没有啊?”他拿起巾帕抹了一把嘴说“梅子吃完了,梅核没地方丢,就顺手砸一下喽。”

这个理由真让人崩溃,我冷了脸咕哝道:“阿政哥,你耍我啊?”

“少废话,赶快读!今天把《诗经》读通,明天给寡人背《楚辞》!”他把巾帕往旁边一甩,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一听这话脸都吓绿了:“不是吧,陛下,《楚辞》可是用楚国的文字写的啊!我这大秦的字还没认够一遍呢!还去弄楚文?”

“楚辞华美,非读不可!”他伸手随意抚弄着面前的柳枝,依然毫不留情“再废话我就让你背《五蠹》,那可是韩非子写的,你猜猜会是哪国的文字?”

“苍天啊!”我崩溃地爬在石案上哀号不止“阿政哥,拜托您赶快一统天下吧,我要被这些七七八八的文字给折磨死了啊!”

他闻言微微一怔,回过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臣妾说自己要被这些七七八八的文字给折磨死了。”我苦着脸看他。

“前面那一句。”他正了颜色。

我仔细一想,不禁惊了一跳,赶快俯身下拜道:“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他轻轻地抿了抿嘴角,慢慢地在榻上坐直了身子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一统天下吗?”

“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他端坐在竹榻上沉思半晌,这才轻声说了一句:“起来吧。”

我吓得膝盖发软,怯生生地站起来看着他。

他冲着我微微一笑把手一伸,柔声道:“过来坐。”

我拉了他的手坐到他身边去。他把手随便往我肩膀上一搭,轻声问:“一统天下这种话是谁教给你的?”

“是……是臣妾自己想的。”我的声音还在发颤。

他闻言有些意外,用手把我的下巴一托,看着我问:“你还会想这个?”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好,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这才小心地问他:“臣妾不该这么希望吗?”

“你希望寡人一统天下?”他认真地看着我问。

我想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我还是紧张得脸色发青,他微笑着把我的耳朵轻轻一拧说道:“傻瓜,梦想不是用来说的,梦想是一步步做出来的,心里有梦不能告诉别人,不然阻挡你梦想的人就会很多,明白吗?”

“嗯,臣妾明白。”我小声应道。

“所以以后这样的话,不能向任何人提,知道吗?”

“臣妾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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