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柔声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当着外人反倒这么与我说话?”

容儿用袖子遮了眼睛将脸转向一边,我看着她瘦小的香肩轻轻地抽搐着,似乎在强咽着眼泪。

“外人……”我自嘲地一笑,对啊,我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个外人了,我想起那天晚上他那个不顾一切的拥抱,心里又是一阵抽搐。

我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暗自抹了一把眼泪,冲身后叫道:“莫庸大人,您在吗?”

“老奴在。”莫庸躬身行礼道。

“劳烦莫大人去取些上好的药膏来,适才李夫人的手被玉片伤到了。”

“诺。”莫庸躬身离去。

我转身走到嬴政身边,扯了他的袖子小声说道:“陛下,咱们去别的地方看一下吧,还有许多臣子的命妇臣妾也想认识一下。”

嬴政冲着我挑了挑眉毛,又看了看李斯夫妇,笑道:“玉儿如今长进了,知道要多结识一些贵妇了。”

我微微一笑,又回头向小四说道:“李大人,宣玉鲁莽一时失手让尊夫人受了伤,一会儿莫大人自会取药膏过来,劳烦您给尊夫人上一上。”

“不敢劳烦夫人费心。”小四恭恭敬敬地躬了身子“微臣恭送大王与夫人。”

“公主,容儿我……”容儿从小四身后站出来泪眼婆娑,欲言又止。

我回过头又给了她一个微笑:“李夫人保重。”

小四伸出一只手来揽了容儿的肩膀,我似乎看到容儿微微挣了一下,小四在她肩上轻轻地捏了一捏,又冲我和嬴政笑道:“内子今天实在是有些累了,微臣先送她回去,还请大王与夫人恕罪。”

嬴政微微一笑,道:“退下吧。”

“照顾好尊夫人,切莫再成辜负……”我也给了小四一个微笑。

小四低头谢恩,一手挽着容儿的手一手拎了那个食匣转身退了下去,

我眼看着他们两个人相扶相携顺着小径走出园子里的拱形月门,消失在花丛人海之间。

我为什么不去说出一些狠话来?我为什么不去当众羞辱他们?我为什么对他始终恨不起来?

我的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疾驰而过,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痛恨自己的软弱,

我痛恨自己在他面的一味妥协与退让,

我痛恨我对他毫无原则的原谅,

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要一看到他,我便恨也恨不起来,爱又不敢去爱,

我逼着自己忘记他,漠视他,

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在我梦里突然跳出来,

咬着我的心,啃着我的魂,让我夜夜不得安枕。

他就这么明目障胆地伤害我,我却仍然不愿去伤害他,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懦弱的。

一旁的嬴政眼里带着旁观者的笑容看着我,似乎沉得甚为有趣,却又似乎暗自惋惜。

我看不懂他的笑,也便低下头不再看了。

“大王恕罪,臣妾累了,先自回宫里去,晚宴就请让郑姐姐替我来陪着您吧。”我轻声向他告完假,然后不等他开口说话,便转身疾步走开。

繁花深处,人声细切,有的如喃喃耳语,有的如婉转莺啼,混着那厚重的花香一起嵌入到我的记忆里。

很多年之后,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繁花深处那一场恩怨。

两个曾经无比要好的女人因为爱着同一个男人,在某一瞬间剑拨弩张,冷眼相对。

如果那一刻我们两个没有被以往的回忆打败。

那么下一刻我们会不会彼此撕破了脸面互殴?

我想我有一万个理由去揍她,去抽她……哪怕再不济,我也该以我的三寸利舌去羞辱她。

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抢走我心中挚爱的人也不该是她。

可是,却只在一瞬间这一场恩怨便已被化解……

只因我们两个人都太过善良,太过喜欢成,也因为我们两个都太爱那个男人。

我们这两个傻女人似乎都在一瞬间把枪口朝向我们彼此,而我们心里却来不及对他有任何埋怨。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在想,如果那一天,我真的和容儿撕破了脸,那么之后的故事,肯定都会就此改变吧……

可惜,当时面对爱情我们,都少了该有的果敢,却给予了最愚蠢的成。

当你爱着一个人,果断去抓住他才是真的,而所谓的成才是最傻最傻的。

只可惜当时我不懂,

容儿不懂,

最不懂的却是小四……

我独自坐在清和宫殿前的水榭边,将脚伸进湖水里。

湖水没过脚踝清凉透骨。

湖对岸,赏花宴刚过,百官渐渐散去,人声逐渐廖落,只余下宫人们在忙碌地整理宴会之后的杂琐事务-------这个案几该收回去,那套餐具可要一一清点……

隔着湖水,我隐约可以看到郑姐姐忙碍的身影,身着大红色深衣的贤慧妇人一会儿招呼了宫人搬抬杂物,一会儿又轻唤了侍儿过来将那些琐碎物件一一归置好。

这个女子聪明能干却又这般美丽端庄,赢政是有多大的福气才修来这么温柔贤良的女子为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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