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仪极力自持,不往那黄昭容恳切的目光深处看去,只是心中竟然有些不适,只怕管束不住自己的目光,只得咳嗽了一声,装作低头的样子,说,“我,知道了。”

这一句不痛不痒的回答,恰恰是触及到了黄昭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握了握苏秦仪的手,一时之间泪如雨下,紧紧攥着苏秦仪的手不放,悲伤涌上心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将苏秦仪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就像抱着最后一根浮木,除了哭只是哭。黄昭容强势了太久,却终于在苏秦仪的面前败下阵来,她说什么都好,骂她,斥责她,甚至逾越礼教地打她都可以,只是不要这样顾左右而言他,那种平静的目光,让黄昭容赶到惶恐,她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反倒是苏秦仪特别疏离黄昭容,反而是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拍着黄昭容的背,像哄着小孩子一样,耳畔听着黄昭容近乎精疲力竭地抽泣着,她的眼泪不可抑止地流出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孩子,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啊……”

“您不用这么自责,余太太。”

苏秦仪只觉得心里一跳,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嘴角微微一动,不知为何竟然说出这句话来。

而这句话恰好是撞击到了黄昭容心底的痛处,她的目光穿过泪眼朦胧的水雾,远远望着苏秦仪,他们之间不过隔着一团空气,可是为什么一下子突然遥远了起来,苏秦仪的手还紧紧地被自己握在掌心,可却仿佛相隔着千山万水一样。

“我知道了。”黄昭容黯然地微低着头,侧过脸去,金丝绒的窗帘帘楣上垂着金色流苏,风吹过来,那闪烁的耀眼金光,打在黄昭容的脸上,却只有黯然。

黄昭容抹了一把眼泪,语气有些平缓了,“今天我回到余家,就会把你事情告诉给老爷,到时候,我们就着手把你认回去,你是余家的孩子,我们万万不能再让你流落在外了。”

苏秦仪的心里忽然有种错综复杂的感觉,像是怜悯,又像是怨艾,逼迫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听到黄昭容这般说,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是沙哑的,“好,我愿意,但是,你要按照我说的做。”

黄昭容没有做声,指尖无意识地刮着苏秦仪白嫩的手背,手背上细而软的绒毛,微痒温热,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默认。

隔了很久,苏秦仪又说,“我今天来同你见面,不只是想要听你的赔罪,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向我道歉,那就照我说的做。”

“好。”还没有听苏秦仪将计划说出来,黄昭容就坚定不移地点了头。

苏秦仪一阵错愕,黄昭容微笑着说,“当年那样的情况下,我也不知情,现在我不指望你原谅我,也知道你并不想瞧见我,可是假若我今天不来,假若我不愿意为你做着一件事情,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至少苏秦仪目前还看不透,她只是想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黄昭容她既然愿意一心一意地帮助自己,她便将自己的机会告诉给了黄昭容,并未有丝毫的隐瞒。

“……计划就是这样,我希望能在众人面前,亲手揭开我和她之间的身份真相。”

苏秦仪几乎是一口气将整个计划的框架和细节都说了出来,黄昭容的目光里依然保持着慈爱,对于苏秦仪的任何要求都点头应允。

“但是,我还想说……”苏秦仪有些人受不住黄昭容炙热的目光了,她侧了侧头,竟觉有些尴尬,“这个计划是我自己考虑的,我希望,您能配合我,您也听得出来,这个计划需要您的配合,才能够完成。”

黄昭容本来灼热的目光忽然间有些暗淡,但是这一抹暗淡很快便消失了。只是这一闪而过的异样还是被苏秦仪发现了,她低了一下头,微微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了,您要是于心不忍,那么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吧……”

“孩子,我实在是……”黄昭容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对于整个计划,黄昭容没有丝毫的犹豫,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余梅颜,虽说那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养育在侧这么多年,却还是下不去这个手。

黄昭容迟疑了,她的脸上多了一些悔恨,“梅颜她……”

“没关系的,”苏秦仪大大方方地把黄照容的话头给打断了,她的脸上挂着果断用力的微笑,“我知道,您对余梅颜还是有所不忍,我也不强迫您,毕竟这也是二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情感。”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苏秦仪稍微整理了一下目光,便对着黄昭容笑了一下,“您不要太自责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咱们今天也没有见过面,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把自己的手从黄昭容的手中抽出来。

忽然间掌心一紧,苏秦仪本来已经站起来的身体就这样僵直在了原地,她看着自己的手被黄昭容拉住,仿佛是拉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孩子,你这么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黄昭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悲悯和怜惜,苏秦仪有些讶然,她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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