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衣柜看到陈茵收拾好的衣服,她感叹:真整齐,这个好!看到客厅里茂密的绿植,她感叹:真好看,这个好!看到阳台上活泼的金鱼,她感叹:真机灵,这个好!

陈茵听着婆婆不停地说“这个好”,心里酸酸的。她突然心疼起婆婆来:自己的老公常年在外,唯一的儿子又远离万里,她一个中老年妇女,孤单单地守卫着空荡荡的家。也听孙犁说过,婆婆年轻时漂亮又能干,如果不是被这个家捆住手脚出来打拼的话,她现在肯定不是这样孤寂病弱的样子。陈茵自己身为女人,她能体会那种为爱付出所有的决绝。老了老了,又来到一个完陌生的城市为自己的儿子照顾他的老婆孩子,陈茵很感激她。陈茵在那一刻下了决心:对婆婆好一些!

下午的时间,大家就在家里整理婆婆的行李了。婆婆恨不得把整个家从东北搬过来,除了自己的衣服,她带来了自己家的猪肉、邻居送的鹅蛋、端午包的粽子、腌好的章鱼、炸好的丸子。婆婆兴高采烈地把一样样东西从包里掏出来,每掏一样就大声介绍一下这东西的来历和优点,似乎每一件都是无价的宝贝。其实,在陈茵和孙犁的眼里,这些都是随处可以买到的小东西,实在不值得费这么大的力气千里迢迢带过来。但是他们俩很默契地一声不吭,把婆婆掏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认真地摆好。世界上,除了父母,还有谁能这样毫无保留地对待一对成年的大孩子呢?

房子实在太小,只有一间卧室要给陈茵和孙犁住。在婆婆到上海之前,陈茵和孙犁已经在小区里为婆婆租好了一个小单间。他们的打算是让婆婆白天在家里吃饭、看电视,晚上洗好澡了再到小单间睡觉。上海的房价人神共愤,那样一个小小的单间,面积不过5、6平米,只够摆一张不算大的床。地上铺着简陋的地板革,墙上潦草涂着廉价的白粉,还没有洗手间,每个月单租金就需要1500元钱。好在单间离家不远,房东也比较善良,听了他们的情况就从一堆想租那单间的人里选定了他们,直接签了合同。婆婆听说为她租了个小单间睡觉用,着急要他们把单间退掉。

婆婆不停摆手,说“不要花这个冤枉钱,我就在这里住。”

孙犁犯愁了“退了小单间,妈你睡哪儿啊?”

婆婆很坚定的回答”随便挪个位置给我就可以了,我到哪里都可以睡好。”

孙犁一个劲地劝他妈妈,他说卧室里肯定放不下另一张床了,客厅里倒是可以摆一个小床,但是他经常加班很晚才回家,一回家就要开客厅的灯,而且他半夜要起来上厕所,妈妈睡在客厅肯定会被不断吵醒。家里除了这两个地方比较大,其他的厨房、洗手间和阳台都是迷你型的,而且也不适合放床睡觉。所以,妈妈你还是听从我们的建议,去小单间好好休息吧。接下来要照顾一个大肚子会很辛苦,不要累坏了。

婆婆充耳不闻,态度坚决地说“我把阳台收拾收拾就可以了放张床睡觉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能休息好的。”

陈茵和孙犁面面相觑。陈茵使劲眨眼睛,提示孙犁再劝劝他妈妈。孙犁费力地张开嘴巴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做了一系列徒劳的挣扎之后,孙犁给了陈茵一个意味深长的注视。陈茵知道,婆婆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