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女长男幼。算排行入族谱的时候,女孩子本来是不算的。可是安夫人就是宠大女儿,硬是要给她起了一个男字,把她塞到了族谱里去,还是排在安云满的前面,戏称,“女公子”。

安十一少之名定下来的时候,也有安夫人默许的意思。这不是他们家第一个孩子。

总之她这个做姐姐的,就是一直梗在自己兄弟前面。

安云满看着自家大姐贴了面具而面无表情的脸,不禁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最终还是笑了出来,一把甩开安明儿,就是要进去,道:“本少爷就是要到你这儿吃饭!你不让也得让!”

安明儿被他甩得一歪,何小月忙扶住了她。她也顾不得这许多,连忙追上去:“安云满!安云满你给我站住!”

安云满当然不理她,自己大摇大摆地进了云锦楼。可是走进去了,却一怔。

先前那次来,只知道这里又破又旧,连凳子也是坐一坐就要跨的那种,桌子的颜色,活像上面覆了一层怎么也洗不干净的灰尘。

可是这次来,却大不一样。这个酒楼已经被装潢得焕然一新。

一进门,就先看见铺了素锦地毯的阶梯。两边的木头楼梯,远远地看,和先前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但却明显要油光漂亮了一些。上了一层阶梯,临门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屏风,上面画着巨大的一整枝雅梅,枯韵繁花,隐隐透着清冽,又不失热闹。

这一笔真是好巧,看就知道是有些人,为了省麻烦,自己画了这么一副巨大的屏风。一幅大屏风,价值不菲,然而最值钱的却是笔墨。可是却有人有这个才华,选了这最大气又雅致的枯枝腊梅,既得体,又上雅。而且,最省事。

二楼的包厢也换了素净的丹青门。配上好些好像一下子都打磨过的扶手走廊,虽然简单,却不单调,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楼里挂了好几排的锦鲤灯笼,玲珑精致。

一楼的厅面,桌椅已经部换过,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偌大的大堂,甚至主宾分明。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开门迎客的酒楼,而是一个大宴的会场。

桌子用的银灰色的厚重台呢,围了稍暗一些的同色桌围。椅子也套了蓝格子的椅套,倒是很少见。但是显得很雍容端庄,又不失稳妥。

安云满上下看了一回,然后眼睛落在了安明儿脸上,认真地道:“姐姐,你真的堕入风尘了?”

“……”

“这里,和襄阳的倚红楼,倒是挺像的……”

安明儿呆了呆,然后大怒:“安云满!你竟然跟人学去逛花楼!”

安云满笑眯眯地撑开扇子,摇了摇,道:“男人么,逢场作戏应酬,总是难免的。”

呸你个男人!连芽都没长齐,就跟着别人逛花楼。

安明儿气得不善,但是拿这个嬉皮笑脸的弟弟又没有办法,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管教他。见他还是流连不去,一双眼睛到处乱看,她不禁冷声道:“安十一少,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您就请吧。

安云满的眼珠子一转,用扇子遮着下巴,笑了一声,道:“我偏不,我就是要在你这里吃饭。”

安明儿的眉毛拧了拧。

可是安云满已经伸手一拍,拍了一锭巨大的银子,约莫有十两,拍到了桌子上,自己一屁股坐下了,摇着扇子,道:“怎么,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虽说你这儿还没开张,但是有钱赚不赚,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安明儿咬了咬牙,只得把一口银牙吞回肚子里。

安织造没有教过她,但是柳睿教过,在上言商。何况她自己也教过底下的人,遇上再刁钻的客人,也要应对得体。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客官,先坐吧。您几位。”

安云满笑眯眯地道:“连着喂马的小厮,一共三十九位。今个儿小爷心情好,就当是打赏下人,都要一色的酒席。”

安明儿面无表情地道:“那您请稍等。”

转身,她才是真真要气得吐血。三十九位。这刚摆好的场子,就要废了。再过两天,柳睿他们可就来了,到时候把台呢洗了,也晒不干。

当下,她也不多话,只自己绕到了后院。

安小多听到动静,难得地打算出来看看。何小月已经一溜烟儿地到他跟前报告过了。他心想这小煞星又来了,便知道不好。安明儿平时是四平八稳,可是一见到这小子就要失态。当下心里也有些挂心,正要往前厅走,就和安明儿打了个照面。

“你这是……”

安明儿走得急,有些站不稳,被安小多扶了一把。她连忙自己站稳了,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多,你来得正好。你帮我跑一趟,帮我把丁师傅李师傅年师傅请过来,然后再到石场去,把在那里帮手的小弟调回来。”

这三位师傅,是新请的大厨,都是晋阳的名厨。云锦楼虽然破落,但是易了的东家竟然是要承办洪州十八窑的大宴,这些大厨也心里有底。另外新请了很多小弟和小妹,都轮批下到石场,跟着打下手熟悉熟悉。现下这是要都调回来了。

“……”安小多拧了拧眉毛,但还是没有多问,只道,“你现在去做什么?”

安明儿低声道:“你只管去,这里我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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