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算人心,狡诈如狐,可是在他面前,那孩子却从来没有丝毫改变,仍旧是十年前的模样,干净透明的像一张白纸。五年来一直安静地从不越界打扰他的生活,却在他面临外放的时候宁冒大不韪也要为他周旋,最后又放着京都荣华不享,跋山涉水地跟着他来了建州。

岁寒知松柏,患难显真情。

萧熠活得够久,看多了人与人的互相算计,又怎会不明白这份纯粹真心的可贵?

若雨化田是女子,就为着这一片冰心,哪怕她只是个迎来送往的青楼女妓,萧熠也必然会娶他。

但雨化田不是女子。

――他是个太监,是贵妃的宠臣,西厂的厂督……

他们可是是师徒,至交,兄弟,知己,却永远也不可能是雨化田希望的那种关系。

想到此处,萧熠心底叹了口气,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站起身,道:“罢了,你自己心里有分寸便好,我便不多言了。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子靖哥,我送你。”雨化田趿了鞋子,便要下床。

“不必。”萧熠伸手按在雨化田肩上,阻了他的动作,“夜深露重,你病还没痊愈,别再受寒了。”说完,自转身端起案上的烛台,向门口走去。

烛火摇曳,房间里的光随着萧熠离开的脚步一寸一寸的暗,伴随着“吱呀――”一声关门的响动,那些随着萧熠而来的橘色暖光终于部散尽,又回到了最初的一片漆黑。

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不可闻……

屋内,雨化田抬手,覆上了自己的肩头――那里尤残留着那人掌心的半丝残温,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缓缓闭上眼,脸上露出了似怀念,又似迷醉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