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十三岁开始跟着沈砚走马观花,在京城这个圈子里,见识了不少风流才子,简直阅人无数,但从没有哪个才子这样直接,最直白的也会花几盏茶时间,先谈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暖一下场。

江锦瑟确确实实是直白了些。

转念一想,这是场没有多大准确度的联姻,索性将心中所有的妄念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一表人才、通四书知五略、性格忠贞、儒雅隽邪、天赋卓绝、爱我不移、不求功垂千古,但求白首一人。”

他拿了两只浅腹碗来分茶,道:“除了第七点,我想我都可以满足。”

原姒儿一怔:“什么?”

江锦瑟将其中一盏茶递给她,口吻极其的清淡,却是不带任何的感**彩:“原姑娘,有没有兴趣成为江王府的世子妃?”

原姒儿几乎是木然的从他手中接过茶盏,另一只手蜷在袖子里抖的厉害。接过来之后赶紧放在茶案上,生怕让他看出她的手在发颤,在心里沉淀又似思索了半晌,才平和的开口:“除了第七点,公子,第七点是什么来着?”

他平静的道:“爱。”

冬日的冷阳光从他身后的隔窗里洒了进来,金色的余晖渡在了他的轮廓,眉如青黛,垂着眼,勾出如同炭笔画出来的一条狭长眼线上覆着浓密的长睫,肌光似雪,唇色很淡,如墨的长发随意拢着,披肩而下,鬓边几缕发丝被风拂到他面庞上。

他端坐茶几后,薄削的身影笼在淡淡的水雾里,如梦如幻,处处透着儒雅之气,说不出的婉转潇洒。

她曾经和沈砚说过,这辈子若是能够和公子说句话,那便是死而无憾。那年她十四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街角远远看见公子风姿的第三天。

那是真心话,也是她最奢侈的梦想。就是连让公子知道自己的名字,这点小事情她都不敢肖想,何况谈笑风生。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坐在她的对面,清晰的叫出了她的名字,与她臻茶,问她愿不愿意为了平息谣言和留在故乡,而成为江王府的世子妃。

原姒儿下意识的抬眸,看见的依旧是水般的清浅笑意,相比她的无措,江锦瑟更显镇定,眉宇间一片从容:“明日是锦瑟生辰,将会宴请来客,姑娘若是考虑好了,可过府一续。若是姑娘不愿意,锦瑟自然不会强求,天冷地寒,锦瑟送姑娘回府。”

出了止兮,原姒儿仍旧觉得今天得事情太过于梦幻。

她微微转头,便能够看到站在身旁的江锦瑟,他的目光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焦点,仿佛布满了大雾,隔绝了所有人的探索。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原姒儿没有说出自己乘马车前来,恰逢江锦瑟也并未乘车,索性两个人便走着回去。

大雪封路,行走虽然不艰难,但也不顺畅。

原姒儿手提着裙据,生怕摔倒,相对于轻袍缓带的江锦瑟,就没有这个顾虑,步行不快不慢,又不像刻意等她,总归是一直并肩而走。

原姒儿对于江锦瑟的了解并不多,算起来这次是两个人第一次的正面交集,对于之前,连话都未说过。

他话不多,原姒儿也不知该找什么话题,生怕犯了他的讳。两人之间被沉默占据,但并不觉得尴尬。

原姒儿分了七分心思去研究江锦瑟,又分了两分心思感慨世事无常,独留一分心思去看脚下的路。一心三用,竟是被滑倒的惨烈。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唯一想的便是:“完了,这下在公子面前,将自己毕生的脸面都丢尽了。”

但终归是没有受这滑倒之灾,有一双有力的双手将她拉了过来,待她站稳,又施施然的松开手,并未多作停留。

手中还留有他的余温,鼻腔里还萦绕着他身上的刺槐气息,原姒儿感觉脸颊烫的厉害,不由得低了低头:“多谢公子。”

“不谢。”他双手负于身后,携着三分笑意看着她,眼神里竟然有一丝调笑。

虽然没有摔倒,但是原姒儿的脸依旧发烫,心跳也如同擂鼓,暗骂自己怎么这般不小心,若是在公子面前出了丑,那该如何是好?又一边又庆幸这次的失足,让公子扶了她一把。

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意外,气氛变的稍微跳跃了一点儿。

原姒儿鼓起勇气,尝试着问他:“如果我这般答应公子的求亲,公子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与随便,失了女儿家姿态?”

江锦瑟嘴角仍旧挂着微笑,语气三分温柔:“不会,姑娘纵然答应,那也是锦瑟的福气。”

她心中一紧,复一喜,羞涩的点了点头。心中突然生出来一个懊恼的问题,即是你的福气,又为何给不了我爱?

但这个问题,原姒儿终究没有问出来。有很多问题一旦说破,便再没有迂回的余地。纵然江锦瑟不能给她爱,那至少也不会去娶别人了,至少守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她要的不多,每天能够见他已是奢求,如果两个人一定要以这种姿态才能够相守,她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

何况,在她的心底,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上,她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江锦瑟哪里是给不了她爱,而是他那颗火热的跳动着的心,早就已经给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当朝太后,她的义妹,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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