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工作,还是一种爱好。在工作上他有着日本人一般的精细思维,追求效果的完美。比较而言,黎世杰更愿意和张放打交道,因为和张放在一起双方的关系更单纯。

黎世杰略显狼狈地站起来,也随手挥了两下,说:“什么事?”

曾石说:“陈约翰那边你还要继续盯一段时间。”

黎世杰说:“不是早排除了吗?”

曾石说:“我们排除了,日本人那边说要继续。”

黎世杰不吭气了。

曾石看见他桌子上那个精致的烟盒,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说:“纯银的,日本人的玩意,挺不错。”

黎世杰有些尴尬,曾石笑了笑,放下烟盒,说:“再辛苦一下,盯仔细点,多给他们些线索。”

“什么时候开始?”

“等通知。”

“还要盯多久?”

“看日本人的需要吧。”

曾石出去后,黎世杰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刚有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地又点着一支烟。

黎世杰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对陈约翰那么感兴趣,以他的经验,那个人确实没有问题。霞飞路附近的房子也不是他租的,是一个法国人租的,那天他们只是临时使用。排除陈约翰是李士群下的决定,因为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让一个人整天盯着只是可能和可疑分子有过接触而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的人是不明智的,因为这种人在上海可能成千上万。

黎世杰叹了口气,狠狠地摁灭了烟头。这个时候他又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曾石进来时说他烟抽得太多了,这可能是无心之言,也可能是他觉得异常,也许在他心目中他的烟瘾并不大,突然抽这么多是种反常。人有时会无意识地说出自己心中觉得反常的事,尤其他们这些人,对反常的事情总是非常敏感。黎世杰看了看烟灰缸,他感觉今天确实抽得有些多。

陈约翰在租界里算半个名人,他早年留学法国,民国三年回国,一直住在上海法租界,民国七年自己开了诊所,他不但精通法语,还能说一点英语和德语。以前诊所主要给中国人看病,去年欧战爆发后租界里的法国医生大多都回国服役,渐渐地洋人也开始来找他看病。

据黎世杰观察,陈约翰无论作为一个医生还是作为一个普通人,都没有可疑之处。诊所原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目前局面下更是鱼龙混杂,难免有些可疑人物进出,不过都是来看病的,并不涉及什么反汪抗日这些事。要说特别,无非就是喜欢沾花惹草,有几个钱的人大抵如此,黎世杰无法理解日本人为什么对他感兴趣,而且是在他被排除近三个月之后。

黎世杰自然无法猜透日本人的想法,不过他有些紧张。如果说陈约翰和什么事情有关,那就是张放死的那天晚上陈约翰恰好也出现在同一地点,当然,陈约翰肯定与这件事无关,问题是他那天晚上因为盯陈约翰的捎也到了那儿,这才是问题所在。事后他在报告里自然没有提这件事,而报告也得到了认可,并且最终停止了对陈约翰的调查。现在重新调查陈约翰,他再去同一地点怎么办?自然,他可以在报告里继续隐瞒,但日本人会轻易罢手吗?要是日本人有确实的证据怀疑他什么而又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有可能把他弄到这边来,到时候早晚会扯到他身上。这件事情虽然扯到他身上也不一定就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也可以做出合理解释,但毕竟是件麻烦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