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一定会有所动作,这对他而言就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机会。九年来,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为孙策报仇雪恨,如今终于等来了。

汉水渡口,天方擦亮,一蓑衣男子牵马站在竹筏之上,船夫手持长蒿站在船尾,正一下下将竹筏撑过江面去。

此处乃是自荆州渡江北上的必经之所,寻常来说渡客并不少,但这么大清早就有人渡船,还花了重金让自己立刻开船,可见此人的确不同寻常。

“客官这么大清早就忙着赶路,怕是有要事在身罢?”见四下无人,船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啊,确实如此。昨夜刚收到家书,说父亲病危,故而着急赶回江北去。扰了您生意,还望见谅。”

方才见此人出手极为阔绰,给的银两早已够买下整条船,若是天天都能被这般“扰了生意”,高兴还来不及,怎还轮得上“原谅”?船夫笑了笑,又问道:“客官哪里人?听口音不像荆州人士。”

“是了,我本清河郡人,后因家父那辈获罪抄家,曾一度隐居庐江采药为生,此次来荆州,便是做些药材生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木修,或者如今更该叫他张修。自九年前丹徒渡口设计毒害孙策以来,他与其姐张清一跃而成为曹操最为信任的耳目。当年曹操与袁绍相持于官渡,若是彼时孙策还活着,以其兵力之鼎盛,又有周瑜运筹帷幄,恐怕北上袭取许昌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自此之后,每当曹操欲兵指何处,或将谁视作眼中钉,他便要先行潜入,暗行破坏之事。然而这次讨伐荆州,是他第一次主动向曹操请缨执行的任务。

“你说,要为孤拿下荆州?”曹操用狐疑的眼神盯着俯首叩拜的张修,问道。

“不敢。只有丞相才能拿下荆州,臣能做到的,不过是为丞相拿下荆州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准备。”

“哦?是何准备?”

张修起身一揖,答道:“刘表如今年事已高,却迟迟未订立继承人,因其宠溺后妻蔡氏,故而偏爱幼子刘琮,嫌弃长子刘琦,但碍于废长立幼于礼不符,终不能下决心。然则蔡氏有吕后之心,希望在刘表去世后伙同其弟蔡瑁及其党羽把持荆州大权,而刘琦内有老臣拥立,外有刘备支持,必不会坐以待毙。故而臣只需以曹丞相密使身份投奔蔡氏,助其除掉刘表,再伪造传位刘琮的遗嘱,则荆州必乱。届时,臣再以许以刘琮手下重金,利用其劝说刘琮归降丞相,则丞相可不费吹灰之力,将荆州一举收入囊中。”张修说完,再拜。

“可孤如何知道,你不是去投敌的呢?”曹操冷笑一声,又问。

张修起身,眼神毫不闪避,坦然接受着面前这几乎统御了半壁江山的枭雄那如同凌迟般的目光:“丞相之威严,如同日月一般,加诸海内,五州皆服。此乃一统天下之兆,谁都不可能与之争锋。修自认并不愚钝,又怎会弃明投暗,放弃丞相而转投其他呢?”

两人对视片刻后,曹操大笑起来,张修心里的石头这才微微放下。侍奉曹操这样的人难于饲虎,就连张修也没有十足把握,恐怕一个字不小心,就要身首异处。即便如今回想起来,张修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忆罢,竹筏已渡过茫茫江面靠岸。张修回身对船夫一揖,走下竹筏,翻身上马,向北绝尘而去。

船夫吹着口哨将竹筏撑回南岸,不慌不忙地从凳子下面掏出竹篾和刀笔,刻道:张修已离开荆州,戊子年八月十六日。

讨伐黄祖之战方结束不久,此时的孙权正在柴桑,故而第二天一早,周瑜的信便呈到了他手中。九年过去,孙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有些懵懂骄矜的少年,而已蜕变成威震江东的吴侯。虽无孙策那般沙场破敌之武功,但若论御人谋事,权衡利弊,丝毫不逊于他兄长。

包括张昭、鲁肃在内的几位谋臣便匆忙应召而来,参与议事。孙策死后,鲁肃在周瑜的引荐之下开始为孙权效力,很快便成为孙权器重的智囊之一,唯有张昭对鲁肃这等青年后辈得以与自己并列很是不忿,经常在孙权面前诋毁他不够谦虚等等,孙权却然不放在心上。

见众人到齐,侍卫方去大帐之后通传,不一会,身着玄紫色深衣,头戴鎏金冠的孙权信步从屏风后走出,众人立即起身行礼道:“参见吴侯!”

孙权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随即单刀直入对众人道:“今晨得到的消息,刘表已病逝,将荆州牧之位传给其幼子刘琮,长子刘琦对此大为不满,正准备联合刘备讨伐刘琮,荆州恐陷入内乱之中。故而孤晨起便召众位爱卿前来,乃是为了商议究竟该如何应对此事,是趁机发兵,还是……”

众人见此,都面面相觑,荆州事务虽然所有人都很熟悉,刘表因偏爱后妻蔡氏而偏袒刘琮也是人尽皆知,可值此局势微妙之际,也不知孙权是否早有决断,故而谁都不敢说什么实质性的表态,唯恐自己违背了主公的意愿。孙权听得头昏脑涨,略有不满地问身侧的张昭道:“子布卿,你有何见解?”

张昭拱手一揖,对孙权道:“臣以为,我军去岁刚讨伐过黄祖,国库粮草消耗不少,如今恰逢秋收时节,不宜立即用兵,此其一也;荆州内斗,兄弟相争方始,尚未削弱彼此,若我贸然用兵,恐使两兄弟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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