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短短十年大战,陆地便化为焦土,山川移位,湖海倒灌,等厉容来到凡界上空,早已遍地尸骸,宫殿楼宇皆毁,寸草不生。

&ep;&ep;即便明白这些凡人、修士会重入轮回,再度往生,他还是一瞬明白了,为何当初在仙界,自己沉眠百年苏醒之后,始祖凤皇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ep;&ep;最初他下凡俗界历练,明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无论再怎样努力调解,只要有人所在的地方,纷争便永远不会消失。

&ep;&ep;因此,他心灰意冷,将自己困于冰冷的宫殿之内,任由那些仙人们将他捧到顶端,他却只是冷眼看着一切,用暴戾的手段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ep;&ep;然而,最终他却仍旧是输得彻底,那个人说得没错,仙界很快就会和凡俗界一样,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他一人。

&ep;&ep;如果他不拥有通天的神力,那么凡俗界便不会诞生那么多的修士,仙界便不会飞升那么多的仙人。如果从一开始他便没有诞生,那么灵兽也不会因他而死去,那个人也不会对他露出这样失望的神色。

&ep;&ep;厉容仰头望着灰败的天空,身上浅月白色的羽衣一点点消失踪影,取而代之的仿佛是黑色的焦土与血迹染就的墨色衣袍。他悄悄收起那份礼物,放在不会毁坏的储物空间之中,才回头望向警惕着的修士与夺舍仙人们的神念。

&ep;&ep;有人认出了他来,也有更多的修士仅仅是凭借他身上的神力威压,而本能地感到恐惧。

&ep;&ep;厉容默默低头笑了,或许他会做出和那个人一样的选择,可是,就算如此,他也还是无法消亡,会永远孤独一人地徘徊下去。

&ep;&ep;这或许是好事呢,因为,他所背负的罪行,就会随着他一同沉入幽冥地狱,他会成为轮回,不断背负着往生的魂灵,一直一直记住自己的使命。

&ep;&ep;战场上空,黑衣披发的堕神轻抬起手,强行唤出圆镜,那一瞬间,结界破碎的冲击几乎打破虚空,可他却稳稳地收住了镜面,微光映射,圆镜尖啸着开始吸收一切,在场的所有修士立刻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疯狂流逝。

&ep;&ep;除了修士以外,凡俗界所有带有灵气的空气、水源、山石、灵物,都迅速地掩去了光华,转瞬之间变为普普通通的山水,而在凡俗界所有灵气被吸收完毕后,仙界开始动荡,一切由仙术构建而成的建筑云雾,疯狂涌动着被吸入镜中。

&ep;&ep;仙界的一切,全都是基于混沌之中的仙气而生。一旦失去其根基,仙界也就不复存在,仿若被掏空了水源的水井,只能被埋于黄沙之间。

&ep;&ep;厉容聚精会神地控制着圆镜,在眼角余光处,似乎瞥见一抹亮光。

&ep;&ep;随即是越来越多的光点,如银河,从远处而来。

&ep;&ep;每一颗光点,都是一头灵兽,从藏匿在仙界之外的不可寻之处而返,目光平静,散发着最后一抹热烈,魂灵化为仙露甘霖,消失于空茫之间,撒向大地。

&ep;&ep;天降雨露,一点一滴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土地与山海,慢慢将伤痕抚平。

&ep;&ep;焦黑的土地生长出嫩叶,洪灾平息,地动停止,大地再次恢复生机。

&ep;&ep;厉容想起了那段话,“到时魂灵散为仙气,或许对人族后续有益”,心脏猛地一跳,疯狂地向着光点之中冲去,可是甘霖落在他一身黑衣与圆镜之上,就仿佛被远远地弹开,他转身看向四周,一片星光璀璨,却什么都触碰不到。

&ep;&ep;圆镜终于撑到最后一刻,两界多余的灵气仙气皆收于镜中,过分浓郁的力量互相碰撞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撑破虚空,引来大灾。

&ep;&ep;厉容回过头,望着自己身后的大地,天空之中,再无飞禽之外能遨游云端之物,千年万年寿数的修真之人,已成一地白骨,风吹便化为灰烬。

&ep;&ep;从此无人再会陪伴他身侧,教他言语,笑他懵懂天真,天地之间,他真正成了孤身一人。

&ep;&ep;厉容微微笑了,两界如何,本也与他无关。可是不论他选择什么,他所想要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ep;&ep;他轻轻收拢指尖,圆镜一点一点碎裂,就在巨大的能量团快要冲破镜面而出之时,一缕缕的黑雾缠绕上镜面,最终变成一团巨大的混沌,向着大地压去。

&ep;&ep;铺满一片新草的原野之上,裂开巨大的断崖,又被黑雾与能量团填满,猛地收拢。

&ep;&ep;就在厉容如同沉入一片水底般,向着深渊最深处坠落之时,一点微弱的光华仿佛一瞬没入了黑雾之中,随即消失了踪影。

&ep;&ep;大地之上,再次陷入寂静与安宁。

&ep;&ep;而往后数百年,便无人再会知晓,在那场大灾害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ep;&ep;虚空之中,秦之易看向深渊,无数黑雾包裹着修士仙人的魂灵,被再度投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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