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每到?年底,走出去的孩子里总有那么几个会回来,或是带走一两个看好的后?辈,或是送一些物资。毕竟保育院说是政府机构,可资金从来不富裕,吃穿用度都在低保线徘徊,倒霉遇见贪污渎职的管理人员,起码几年不好过。

&ep;&ep;柏纳德不是第?一年回来,早有准备,带的不是衣服零食,就是习题册和智能辅导设备,还有附近辅导班的报名单。

&ep;&ep;费用已经交了,小学?六个年级,期末考满分的孩子可以自己填兴趣班。

&ep;&ep;这?笔费用由林泮支付,他?太知道没有特长在学?校意味着什么。普通家庭再拮据,至少会给孩子报一个特长班,哪怕是社区的辅导班也好。

&ep;&ep;没有任何特长等于暴露保育院的出?身,必然受到?其他?学?生的排挤和歧视。

&ep;&ep;可惜,以他?目前的能力?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ep;&ep;柏澈还未痊愈,钱还是要省着点花。

&ep;&ep;“你去我去?”柏纳德和院长聊完,拿着一摞成绩单出?来,“一共十六个。”

&ep;&ep;林泮望向后?院的草坪:“您去吧。”

&ep;&ep;“行,你到?处逛逛。”柏纳德没有勉强,自行忙活去了。

&ep;&ep;时值傍晚,落日西?沉,后?院的草坪挤满了孩子,保育院空间有限,室外的自然场景就只有这?么一处,林泮找不到?安静的角落,只好穿过熟悉的小路,绕到?楼上的拐角平台。

&ep;&ep;这?里也有人,大孩子推搡小孩子,看见有人路过才收敛点,抑或是偷偷分享零食的小孩,看到?他?的影子出?现,就慌乱地背过手,远远的,训导员的呵斥声?传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想来也不是好话。

&ep;&ep;腐朽的楼梯和天花板传来异味,是霉斑和尿骚气混合的古怪气味,一年年沉淀混合,无论多么强效的洗涤剂都无法彻底清除。地板和墙壁也一样,墙体永远斑驳,走廊满是稀奇古怪的涂画,旧颜色未褪尽又添新的,于是也没有人肯重新漆过,只好任由了去,时间久了,就变成匍匐在阴影中的鬼魅,在幽深的夜里吓哭罚站的小孩。

&ep;&ep;林泮停下了脚步,转身下楼。

&ep;&ep;他?不想再走了,每一幕,每一个场景,他?都太熟悉太熟悉,在最深最晦暗的梦境深处,他?时常会回到?这?个地方,像是迷宫一样穿梭在走廊和楼梯的空隙,试图寻找离开的路。

&ep;&ep;次次都无功而返,半夜惊醒。

&ep;&ep;这?是他?内心最大的梦魇,平凡却令人绝望。

&ep;&ep;林泮闭了闭眼,目不斜视地穿过熙攘的大厅,跨过老朽的铁门,回到?了自己的悬浮车里。逼仄狭小的空间,左右拘束的座椅,除了空气清新一些,几乎与舒适绝缘的方寸之地,却令他?慢慢放松下来。

&ep;&ep;他?打?开电台,看了会儿新闻速报。

&ep;&ep;“坐多久了?”柏纳德拉开车门,疲惫地坐到?副驾驶,“不喜欢里面吧?”

&ep;&ep;林泮关掉视频:“辛苦了。”

&ep;&ep;“慢慢就会好了。”柏纳德宽慰,“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都没进门,在门口给的东西?。”

&ep;&ep;林泮抿抿唇角。

&ep;&ep;“走吧。”柏纳德很理解他?的心情?,“晚上在哪吃饭?”

&ep;&ep;林泮道:“都可以。”

&ep;&ep;“你请客?”

&ep;&ep;“好的。”

&ep;&ep;“那去酒吧待会儿,我想喝杯威士忌。”

&ep;&ep;“阿澈呢?”

&ep;&ep;“他?可以自己拿外卖了,让他?吃披萨去。”

&ep;&ep;“好。”

&ep;&ep;霓虹拉过车窗,缤纷多彩。这?一刻,林泮意识到?,柏澈的病愈不仅解放了他?本?人,也把柏纳德从无尽的束缚中拯救了出?来。

&ep;&ep;侧头看向柏纳德,他?果然很放松,有一搭没一搭地发问:“最近怎么样?”

&ep;&ep;“还不错。”林泮回答。

&ep;&ep;“工作是做不完的,私人助理也该有假期。”柏纳德提议,“新年我们出?去旅游怎么样?好久没出?去过了。”

&ep;&ep;林泮摇头,歉然道:“其他?人都放假,我得留下来。”

&ep;&ep;柏纳德不赞同:“天天工作,24小时工作,人会疯的。你这?么拼,她知道吗?在乎过吗?当心为他?人做嫁衣。”

&ep;&ep;“等春节过了以后?吧。”林泮迟疑,“其他?人都回来了,我再请假方便点。”

&ep;&ep;柏纳德勉强点头:“也行,你房子看得怎么样了?早点买,方便扣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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