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李元卿真心求死。

&ep;&ep;伪造了大量的信函,将身边人摘干净。一遍遍地宣告自己的不臣之心,数落太子的过失与宁家的罪过,做出在所有人的反对中执意如此的疯癫模样。

&ep;&ep;啊,原来李会卿匆忙出嫁也是因此不合,原来李会卿甚至给太子送过信检举,只是被李元卿拦下来了。当真是招数不在新,有用就够了。

&ep;&ep;连草稿都写得端正的人,居然会有如此潦草的书信。到底真是愤怒,还是匆忙。

&ep;&ep;百余家书,找不到一句能为李元卿开脱的话。关于太子和宁家的丑闻旧案到处都是,标注都是最刻薄的批评,毫不重样。这场她自导自演的戏如童书,如刘畅怀里的那封认罪书,直白得毫无退路,字字说得清清楚楚,不留半点可供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ep;&ep;宁家一手推动这场好戏,万事俱备,唯独没想到上台的是李元卿,而不是刘畅。

&ep;&ep;莫说是应永思或太平会,连李府的花草都被喊了声无辜。刘畅反倒成了忠义。

&ep;&ep;看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昏迷不醒的模样,应永弘实在生不出愤,只觉得可惜。总归已然胜利,总归只是一环不完美,胜利者当然可以开始歌颂起自己的对手,为其送上光环。赢家总是体面的。

&ep;&ep;许是宁觉在观音前的跪拜显了灵,许是她本就命数未尽。次日傍晚,李元卿醒了。倘若那日她未曾将力都用在刘畅身上,亦或者但凡那簪子利些,角度再偏些,谭丰到的再晚些,宁府的药用得差些,大罗神仙都难拉回来。

&ep;&ep;谭丰和宁觉都松了口气。

&ep;&ep;她却看起来好失望,眸光晦暗,看着周遭一切,只是恹恹地闭上眼。

&ep;&ep;“自己喝药。”宁觉眼睛又红又肿,水汪汪的,像带着朝露的樱桃。声音低哑。他沉着脸,把药碗递过去,一副气得再也不会心疼她,再不要对她好的样子,盯着她,“你要是死了,李家全陪葬。我是禽兽畜生贱人坏种,这种事做不做得出,你最知道的吧。”

&ep;&ep;说完,他便转身而去,好像他才不在乎她呢。

&ep;&ep;合上门,还没走两步便走不动了,他缓缓蹲下,头靠在汉白玉栏上,默默流了好一通泪。

&ep;&ep;他差点又要失去她了。

&ep;&ep;李元卿没说过半个字。她并不清楚完整的计划,说多错多,干脆不说。写下来的也只有一遍遍的是我做的。宁觉如门神守在身边,半点不许人逼,见李元卿稍稍乏了些便开始赶人,其余人也说不得什么。

&ep;&ep;真相,左不过是大人们爱听的话。谁来怎么评述此事早已被决定了。

&ep;&ep;她伤疤结痂那日,宁舒出现了。她笑眯眯的。

&ep;&ep;“应永思,下狱啦。”

&ep;&ep;宁舒蹲在她床头,与她平视,耸耸肩,还如二八少女般灵动恣意,笑得天真无邪。摊开手,做出烟花的形状,好像自己带来的是个无敌好消息。

&ep;&ep;“还真是小看你了呢。”她刚染好的蔻丹挠了挠她伤口的白布,笑着说,“差点就真让你蒙过去了。这条线都要作废呢。”

&ep;&ep;“哎,可惜啊。”宁舒嘟着唇,看起来好遗憾好难过的,“应永思是个笨蛋,当真一点脑子都没有的。”

&ep;&ep;“挑拨两三句就上头,还真敢和陈诚的书信里说要谋反。不是杀储君,是谋反哦。还以为陈诚提前回来是被他说动了要造反,蠢啊蠢死了。我们只是想把弑君和弑兄的罪名一块呈上,这样才比较震撼嘛,他连这个都看不出的,有坑就直接跳下去了。青蛙跳池塘都没这么快的。贺含真都不信陈诚,一点事都不透,他倒是真跟人掏心掏肺。哎呀呀,怎么这么笨啊。”她的手垫在下颌和床单之中,如狐狸般的眼睛看着她,声音清甜,笑声明媚,“你说说你,就为了这样一个人牺牲哦。”

&ep;&ep;李元卿的手紧握着被子,闭上眼。

&ep;&ep;“你也真是。居然真以为应永思是你的明主,甘愿投躯以报。这两年变法,贤妃一家没少捞好处。拿着律令当金牌,到处审判,见谁都骂。却在自己的地盘骗小老百姓的土地,占为己有,半寸地都没让出去呢。你自己看看这些。你说说你,值得吗。”

&ep;&ep;宁舒把一册文书放在她手边。

&ep;&ep;“贤妃那档子事可不是我做的,是发现他们真面目的、你所谓的、你在意的好人做的。我不过是按规发落。”宁舒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声若银铃,“像我这种人呐,只喜欢欺负真好人,就得是你这样的。”

&ep;&ep;“我再给你念两句他和陈诚的信哦。你写了那么多东西,宁家的狗都骂了一遍,却半句都不敢提他。不像他,他可是挂念着你呢。”宁舒笑着清了清嗓子,拿出一页薄纸,“李元卿忠信父皇,非我同谋,起兵之时,先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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