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菱若偏着身子,腰靠在椅把上,手掌撑在案桌上,伸着长长的脖子,恨不得有千里眼,偷偷瞄外祖父写字,“外祖父,你在写什么?是跟我一样的大字吗?”

冷不丁的从侧面冒出一个声音,阮太傅被吓了一跳,往常书房里只他自己一个人,下人们从来都不敢打扰,如今房间里多了一个小人,显得格外的阔噪。

他皱着眉头,把自己写的东西用手捂住,板着脸道,“别闹腾,我不是给你布置了大字,你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小若儿有安静的写啊,可是人家写好了嘛。”祁菱若提起一张大宣纸,上面画的横七竖八的笔画,已经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了。不知道她到底写的什么。

阮太傅脸色一黑,这孩子也太不认真了,“胡闹,我让你写字,你…你这写的都是什么。”他一辈子为人师表,为皇子们传道解惑,此时见着她不认真上进,说话的声音难免有些严厉。

“外祖父,你好凶啊。”祁菱若瘪瘪嘴,把毛笔放在砚台上,从椅子上蹦下来,嗒嗒的跑起来,她不想跟外祖父一起玩了。

眼见着孩子就要跑出书房,阮太傅无奈的晃晃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家都出去,只把一个小姑娘留着家里。

他起身,蹭开身后的椅子,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小菱若的腰,把她从地上提起来,“你去哪?”

祁菱若被搂在半空中,短腿在半空中扑腾,她瘪着嘴,眼中闪着泪花,“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去找我爹爹,外祖父你不喜欢我。”

外祖父不喜欢我?

听着五岁小女孩的冒失之言,阮太傅有些激动,嘴唇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可有咽了下去。

他不是不喜欢祁菱若,甚至对于女儿的第一个孩子,他也有过期待,只是中间夹杂着太多的东西,让这份感情变得有些复杂。

阮太傅抿了抿嘴,把扑腾的孩子放在椅子上,声音低沉且严肃,“你娘他们没在家,你就乖乖的待在书房里。”

“你凶我。”祁菱若低垂着眼帘,声音带着控诉,浓密黝黑的睫毛在她下眼睑处打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让她看上去委屈极了。

房间里静静的,两人打眼对小眼的对峙,祁菱若的小嘴一撇一瞥的,隐隐有些想哭的迹象。

这是阮太傅第一次看到菱若不开心,往常都是一副开心果的小太阳模样,此时她难过的瘪着嘴,阮太傅无奈的压低声音,“好了,我不凶你了。”

接着,又学着妻子哄孩子的话,“等你练完大字,我就叫人给你准备好吃的点心。”

“真的?”提到吃的,祁菱若两眼睛闪光,她昂起小脑袋,再没了方才伤心的模样。

她开心的嘟嘟嘴巴,从凳子上跳下来,两手环住外祖父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脸颊,而后又爬上自己原本练字的位置,骄傲的昂着头,“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要开始练咯。”

见她一秒钟变晴天,阮太傅嘴里不由轻轻上扬,方才孩童柔软的触碰感仿佛还有余味,娇娇嫩嫩,就像是曼雪小时候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的感觉。

阮太傅脑袋里闪过一丝灵光,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他介意什么呢。

毕竟,孩子无罪啊。

想通后,他起身,将另一半案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给祁菱若腾出更大的空间练字。

又站在背后一笔一划的握着小手教导着笔画的顺序,连嘴里说出来的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

等家人回家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副爷孙和谐的场面。阮太傅这个爱板脸色的老头子,竟然和蔼的哄着祁菱若吃东西。

祁菱若坐在外祖父腿上,左手一个白团子,右手一个糕点,吃的不亦乐乎,嘴角上还残留着食物的渣。

阮曼雪一进门就看到桌上的两个快空了的盘子,再配着小菱若手里的东西,她惊讶道“爹,这两盘子都是她吃的?”

回答她的是小菱若吧唧吧唧的吃东西声,她幸福的眯着眼睛,拍拍肚子,“娘亲,都是小若儿吃的,好吃。外公对我太好了。”

以前阮曼雪给女儿买零嘴都是有规定的量,小孩子容易撑大肚子,吃多了又积食,对身体不好。她蹲下身,按了按女儿的肚子,果然鼓鼓囊囊的。“爹,她吃的太多了,小若儿快下来,娘亲带你消消食。”

祁菱若露出两颗小虎牙,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皮,笑嘻嘻的摇摇头,不愿意动身,“可是好撑啊,娘亲,我不想动。”

“不行,下来。”阮曼雪五年来一个人又当娘又当爹习惯了,训起女儿来也是有板有眼的。

祁菱若见娘亲生气,身子一撑,想从外祖父腿上滑下来,却不想被他一把拘住,紧紧的按在自己腿上,“怎么,我给她吃东西还有错了?”

“爹,现在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让她下来动动,不然晚上她吃不下去饭,等半夜又觉得饿。”阮曼雪缓缓解释,本来面对父母她就有些愧疚,此时说话的声音十分柔软。

哼,他们阮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奶娃娃,阮太傅在心里冷哼,小时候你不也是闹着不爱吃饭,只喜欢吃零嘴,怎么到了自己女儿又是另外一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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