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槐纵身翻上屋顶,躲开身后疾射而来的弩箭,五指黏腻,手中短匕滴滴答答淌着血,身上那身深色衣袍已经被血染透。

成槐知道这些天一直有人在找他,可他逃出皇宫时就受了重伤,只能东躲西藏度日。

身后死士如附骨之疽,恨不能要他性命,成槐知道,这些人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身上那份催命的遗诏。

沾了他师父的,如今也要沾上他的。

成槐不甘心。

他师父为了带出这份遗诏,不惜豁出命去,成槐承他遗志,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份遗诏大白于天下。

藏身之处的那把火越烧越旺,须臾之间,就蔓延开来,坊中惊叫声连连,一片兵荒马乱。成槐盯着火光,眉眼浮现几分阴狠,那点红痣点着,不似菩萨反像罗刹。烧吧,烧吧,最好将满城百姓都惊醒,成槐想,他既不了师父遗志,倒不如闹得人尽皆知,玉石俱碎!

那些死士不是好相与之辈,为首之人戴恶鬼面具,一剑斩来时,说:“成槐,交出遗诏!”

成槐仰身避过,血滴落瓦沿,冷笑道:“遗诏在我身上,杀了我,遗诏就是你的。”

那人冷哼一声,“你一个小太监,势单力孤,拿着这份遗诏又有何用,还不如老老实实交出来换它个荣华富贵。”

成槐年纪不大,瞧着瘦弱单薄,下手却凶得狠。他是宦官,说话却带了股子低低的喑哑,慢慢道:“不忠不孝之人给的荣华富贵,”他扯了扯嘴角,说,“脏。”

“放肆!”那人恼羞成怒地喝了一声,剑势逼人,成槐用的是短匕,寸短寸险,战过数十招,成槐肩膀已受了一剑,整个人滚下屋脊,生生呕出大口血。

眼见着数人提刀逼近,成槐咬了咬牙,几乎就要勉力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却见陡然几支箭自他身后射出,直冲死士而去。

有人自黑暗中抓住了他的手,说:“走!”

成槐当即收住了下意识刺向对方的匕首,借着力道,二人钻入了另一条小巷。

身后死士紧追不舍,成槐发现这人对溶香坊似乎十分熟悉,二人只挑复杂巷道走,死士竟一时追不上二人。

逃出一段路,成槐就敏锐地发现这人右腿竟然微跛,“你是什么人?”

对方低声说:“在下岑将军麾下周磬。”

成槐心思一转,道:“岑夜阑岑将军?”

“正是,”周磬回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提着长枪,红缨已旧,枪尖却犹有锋芒。二人转过一个拐角,周磬猛地松开成槐的手,说:“我已经传讯给了将军,将军很快就会来,你一直往前跑,别回头,我去拖住他们。”

“千万保重,活着见将军!”

成槐眉毛一拧,深深地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年男人,对方却已经头也不回地提枪就冲了出去。成槐抬手按了按胸口,用力攥紧匕首,脚下却朝着周磬所指的方向跑去。

成槐肩上剑伤血水直流,他抿紧干燥的嘴唇,逃得几乎头昏眼花,不过半晌,另有死士追了上来。

成槐心头泛上几分火烧似的愤怒和绝望,陡然间,却只听身后数道惨叫声起,他猛地看去,不知何处来了十数个黑衣身影,竟拦住了死士,厮杀激烈。

“成槐,”一记冷淡急促的声音传来,成槐看去,却见几步外出现一道修长瘦削的身影,问他,“周磬呢?”

成槐盯着对方,“岑将军?”

岑夜阑看了他一眼,二人对视片刻,成槐说:“他替我断后,生死不知。”

岑夜阑沉默须臾,道:“陆照,带他走。”

“是,”陆照就在他身后,当即应了声。

成槐迟疑须臾,道:“那人在东琅街附近。”

岑夜阑没有理会那些死士,纵身就朝东琅街掠去,长夜微凉,空气里弥漫着起水的焦味,隐约传来百姓的叫嚷和灭火声。

果不其然,岑夜阑在东琅街发现了周磬。

周磬已经死了,双目大睁,满身都是血,躺在逼仄的巷子里。

岑夜阑安静地看了会儿,蹲下身,单膝支在地上,伸手合上了周磬的眼睛。

等岑夜阑赶回去时,陆照和成槐将出溶香坊,三人默契地隐在暗处,却见远处阵阵马蹄声传来,有人喝道:“马上封锁各个巷口,任何人都不能再进出溶香坊。”

岑夜阑心头一沉,是平安侯的护城营。

先是死士,后是护城营,足见元珩对遗诏势在必得。

岑夜阑偏头看着成槐,他正按着肩头,垂着眼睛,脸色因失血受伤而面容苍白,衬得眉心那点红痣更艳。

成槐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岑夜阑,下颌慢慢绷紧,眉宇之间有几分戒备。

岑夜阑说:“遗诏在你身上?”

成槐一声不吭。

岑夜阑扯了扯嘴角,说:“把遗诏藏好,若动起手,陆照护着他。”

“不行,”陆照小声道,“将军你带他先走。”

岑夜阑没说话,远处护城营的将士已经分了数队,朝各个巷子纵马而来,有百姓听见动静,开了门户一缝偷偷望了眼,顿时骇得心惊胆战,又紧紧关上了,唯恐惹祸上身。

一支将士朝着岑夜阑等人的藏身处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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