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勒一死,胡人犯燕的两位主帅俱亡,本就是合盟,一下子失了能主持大局的,剩下的都成了散兵游将。

年初三的时候玉屏关被收回,又过几日,涣州府等地也渐渐传来捷报。

消息传回瀚州时,岑夜阑正被苏沉昭勒令静养,小神医气坏了,板着脸结结巴巴地训斥岑夜阑,说他再糟蹋下去,右手就废了,以后连枪也要提不动了。

岑夜阑一声都不敢吭,元徵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敢指着岑夜阑的鼻子骂的,虽说他心里在说骂的好,岑夜阑这样不爱惜自己,确实是要骂的。可听着,自己心里却又有点儿不痛快,少年人占有欲作祟,岑夜阑是他的人,要发火轮得着别人么,大夫?大夫也不行。

偏偏岑夜阑还不生气,要是自己,岑夜阑说不定就翻脸了。

元徵越想越生气,所幸李景绰这人看着是个粗枝大叶的武夫,心却细,见一旁坐着的殿下脸色越发不好看,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一把捂住苏沉昭的嘴巴,说:“小神医你可歇歇吧,我听你说话都听累了。”

苏沉昭不高兴,掰李景绰的手,李景绰说,“行了行了,岑将军药也换好了,让岑将军静养,嗯?小苏大夫给我瞧瞧,我——”他胡乱揪了个由头,“我腰疼。”

苏沉昭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仰起脸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是安分了下来,任由李景绰将自己拉出了屋子。

二人到了屋外,苏沉昭是医者,只惦记着病患,拿手去摸李景绰的腰,说:“哪,哪儿疼?”

李景绰抽了口气,逗苏沉昭道:“这,这儿疼。”

苏沉昭皱着眉毛又捏了捏,眼见着要去解李景绰的腰带,顿时将他吓了一跳,李景绰忙抓住他的手,低声笑道:“这可是在外头。”

苏沉昭说:“外头如何?我看病,手拿开我看看。”

李景绰就喜欢他这呆愣愣又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盈盈地说:“不疼了,小神医,我真不疼了。”

苏沉昭咕哝道:“怎么又不疼了?你不要讳疾忌医,伤了腰不是小事。”

“……”李景绰哭笑不得,“我腰当真不疼,好得很。”

苏沉昭仰起脸看着李景绰,他长得不高,平白矮了李景绰一个脑袋。苏沉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你骗我。”

李景绰笑道:“哪儿能,我怎会欺骗小神医。”

他低声说:“小神医,过几天我就要回河东了。”

苏沉昭怔了怔,点点头,看不出半点不舍。李景绰有点儿气,又无奈,吓唬他说:“小神医,我回去可是要挨军法的。”

苏沉昭懵懂道:“为什么?”

李景绰说:“我此番是私自带兵来的北境,回去挨军棍都是轻的,说不得还要被少将军穿小鞋丢河东偏远之地,抑或,直接就军法处置杀头了事。”

苏沉昭呆了呆,说:“……那怎么办?”

李景绰装模作样地叹气,“能怎么办,等死了。”

“不好,”苏沉昭眉头紧皱,碎碎叨叨地说,“是我请你来北境的……阿阑,我让阿阑给你说话,将你调来北境。”

李景绰乐不可支,逗猫儿似的抹了抹苏沉昭紧皱的眉心,说,“小神医担心我啊?”

苏沉昭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救了阿阑,我不能让你因我而死。”

李景绰听见阿阑两个字,啧了声,突然说,“为你死我愿意的。”

苏沉昭愣住了,望着李景绰,李景绰掐了掐他的脸颊,哄道,“那不如这样,你跟我去河东,若是我挨了军法,有小神医在,也能将我从鬼门关里抢回来,好不好?”

苏沉昭认真思索了片刻,犹豫道:“那我想想吧。”

李景绰一下子就笑了。

苏沉昭又补充道:“人要真死了,我也是没办法的。”

李景绰:“……”

战事将歇,大燕边军有祭天的习惯,逢着大战过后,就会在城中祭天安魂以告慰战死在沙场的将士和为战争所苦的百姓,求个国泰民安。

那一日是个好天气,岑夜阑穿了身黑色的广袖华服,金冠束发,面容肃穆沉静,身后是瀚州城城的将士,远远的,还有城中百姓,无不沉默地注视着这场安魂仪式。

元徵安静地看着,脑海中闪过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岑夜阑已经拾阶上了祭台,祭台上雕着貔貅的方鼎里烧着火,烈焰逼人,扭曲了岑夜阑修长瘦削的身影。

元徵想,将军百战死,岑家自开国至今数百年,鲜有卸甲归隐,是不是有一日,岑夜阑也会成为这方祭台上被祭奠的人?

只消这么一想,元徵就觉得无法忍受,甚至隐约觉得那火活了,要将岑夜阑烧成齑粉,卷入鼎中。

当天晚上,瀚州校场里烧起了篝火,团团围坐着,一堆又一堆,都在热烈地庆贺战事的胜利。

酒过三巡,李景绰说:“岑将军,明日我就要返回河东了,叨扰了这许多日子,我敬你。”

岑夜阑看着李景绰,说:“奉宁在北境助我颇多,何来叨扰。”

他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说:“一切尽在酒中,奉宁,我再敬你一杯。”

李景绰展眉笑开,颇有几分意气风发,同岑夜阑虚虚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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